十三看我浅浅而笑,诧异问道:&ot;若曦,你不生气吗?&ot;我摇头道:&ot;玉檀视我为姐,待我之心绝对假不了。至于其它,谁没有几件无可奈何之事呢?我若真有怨怪,只怨怪苍天残酷。&ot;十三凝视着我道:&ot;你总是愿意原谅,总是愿意去记住美好的东西。&ot;我低头静默了会,淡淡道:&ot;皇上本可以让这一切都不发生的,他却没有制止。&ot;十三急道:&ot;皇上本就有意放玉檀出宫。玉檀刚到御前服侍,皇上就命高无庸向众人重申了违背养心殿规矩的惩罚,后来杖毙私自传话的宫女时,也特让玉檀和众人观看,以示警戒。&ot;我摇头道:&ot;也许打算放玉檀出宫时,的确想着就此作罢,当然也因为既然原乾清宫的宫女都遣散了,也没有道理单留下早已过了出宫年龄的玉檀。后来大概因为九阿哥不愿放弃玉檀这个棋子,玉檀就来求了我,皇上当时完全可以立即向我说清楚,然后直接命玉檀出宫,我断无反对道理。可皇上却未如此做,而是顺水推舟,给了个玉檀留下的理由。毕竟如果送走了玉檀,还不知道九爷他们还会想什么花招,不如留一个你知道是jian细的人在身边,一举数得,愿意让九爷知道的东西,就故意让玉檀知道,不愿意知道的,玉檀也绝对知道不了,还可以利用玉檀反监视九爷的动向,甚至可以利用玉檀给九爷完全错误的消息。&ot;十三叹道:&ot;我知道无法让你释怀,可皇兄也曾真地希望玉檀能改过,他绝对无伤你之心。而且宫里本来规定了宫女之过是要株连家人的,却因为你求qg而不予追究。这次若非过于紧张你,也不至于如此痛恨玉檀。皇兄唯一有失的地方大概就是低估了你和玉檀之间的感qg。&ot;我惨笑道:&ot;玉檀是被九爷和皇上合力bi死的,而我是帮凶。&ot;十三道:&ot;我知道你为玉檀难过,可你不能因此就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兜揽。&ot;我躺回榻上,喃喃道:&ot;十三爷,你可知道我这么短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姐姐离我而去,可她是含笑而终。我虽难过,可想着她这辈子的凄凉,觉得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李谙达怎么死的,你只怕早就知道。玉檀对我而言,就是我妹妹,就算有错,他为什么要用如此酷刑?还有那些不相关的人,张千英虽有过错,可罪不及此。还有多少事qg是我不知道的?我对这个宫廷如今除了惧怕还是惧怕,它就象个怪物,不停地吞噬着人。&ot;十三还yu再说,我挥手打落帐子道:&ot;我想休息了。&ot;十三默坐了会,轻叹口气,起身而去。
&ot;小姐!&ot;我猛地睁开眼睛,&ot;巧慧?&ot;巧慧半跪在chuáng边道:&ot;小姐,是我!&ot;我猛地起身推她道:&ot;出去!这里不能待的。&ot;巧慧叫道:&ot;小姐,是皇上命我进宫服侍你的。&ot;我哭道:&ot;我就是知道是皇上命你来,才让你赶紧走。&ot;巧慧挨着我坐下,搂着我问:&ot;究竟怎么了?我听高公公说小姐有身子了。怎么如此不爱惜自个呢?你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我,我自小服侍主子,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说句簪越的话,我心里把主子当姐姐,把小姐当妹子的。&ot;我想起姐姐,伏在她怀里大哭起来。巧慧道:&ot;再伤心的事qg也没有孩子重要,若主子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伤心的。小姐可是答应过主子一定会照顾好自个的。&ot;正在哭,承欢在一旁叫道:&ot;姑姑!&ot;我忙伏在巧慧怀里擦gān眼泪,看向承欢,&ot;你什么时候来的?&ot;承欢道:&ot;姑姑,我给你讲个笑话可好?&ot;我道:&ot;改日再讲吧!&ot;承欢又道:&ot;那我给姑姑唱歌。&ot;我摸了摸她的头说:&ot;也改天吧!姑姑今日听不进去。&ot;承欢爬到chuáng上,让我摸她的左手,三个指头上结了层薄薄茧结,&ot;姑姑,我练琴很用功的。&ot;我摸着她的茧子点头道:&ot;等你琴弹好了,你阿玛肯定很开心。&ot;承欢问:&ot;姑姑,你不开心吗?&ot;我扯了扯嘴角说:&ot;开心,姑姑也开心。&ot;承欢侧头盯了我半晌道:&ot;姑姑,我听皇伯伯说你会给我生个弟弟的。&ot;我微点了下头,承欢说:&ot;那姑姑可不能再哭了,你再哭,小弟弟也会哭的。&ot;我侧头qiáng忍着泪,巧慧忙道:&ot;小姐要再躺一会吗?&ot;我摇摇头。
巧慧笑说:&ot;那起来吧!整日躺着也不好。好久没有服侍过小姐了,今日让奴婢服侍小姐洗漱吧!&ot;承欢听了,忙跳下地。巧慧扶我起身。
在巧慧和承欢相陪下,勉qiáng吃了小半碗清粥,一点笋丝,巧慧仍旧不满意的样子,唠叨着:&ot;饿着大人倒也罢了,怎么能饿着孩子呢?&ot;可梅香已经喜上眉梢,兴冲冲地收拾了碗筷出去。
――――――――――――在巧慧jg心照顾下,jg神虽还不济,身体却好了很多。承欢笑说要为我弹奏一曲新近练好的曲子,难得她肯静下心来学筝,又是为了让我开心,不愿扫她的兴,点头应好。她拖了我去厅堂,进去时十三正负手立于窗边,怔怔出神,眉梢眼角全是相思,唇角的淡淡笑意满是疲倦。站在屋中最明亮处的他,却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可言喻的孤寂冷清,似乎阳光到了他身边都自动回避。
十三猛地一侧头,相思立即掩去,疲倦立即消失,又是那个行事稳重的怡亲王了。他带着几分暖意笑问:&ot;来了多久?&ot;我道:&ot;刚到。&ot;我随意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十三坐于侧旁,打量了我几眼问:&ot;身子可好?&ot;我点点头。他静默了会道:&ot;身体最重要。&ot;我qiáng笑了笑,看向承欢。
承欢正在戴义甲,半天还没有缠好,我说:&ot;过来。&ot;她忙抓起义甲跑来,我替她细细缠好,她笑着跑回筝旁。十三笑说:&ot;不知道你以后是更宠承欢,还是更宠承欢的小妹妹。&ot;我侧头笑问:&ot;你觉得是女孩?&ot;十三一呆,道:&ot;我私心里希望是个女孩。&ot;我道:&ot;我也希望是个女孩子。&ot;两人了然一笑,我正yu说话,瞥到胤禛缓步进来,忙收声扭过头。十三立即站起回身请安。巧慧和承欢都行礼问安。我也随着立起道:&ot;皇上圣安!&ot;胤禛笑让大家座,说着自己坐在了十三身侧的椅子上。我站立未动道:&ot;奴婢不敢!&ot;胤禛盯着我未语,十三看看我又看看胤禛左右为难。承欢忽地大叫道:&ot;姑姑,你要不要听承欢弹曲子了?&ot;承欢带着几丝不安,大睁双眼看着我,我忙笑道:&ot;听!&ot;说着赶忙坐下,十三神色一松,也随着坐下。
承欢小脸紧绷,肃然端坐,右手微扬,左手轻压,灵动琴声在屋中响起,竟是《归去来》-
徵-音为主,旋律短暂离调,表现&ot;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chui衣。&ot;旋律渐快,哀喜jiāo杂&ot;三径就荒,松ju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ot;速度逐次加快,力度不断加qiáng,qg感越来越qiáng烈,&ot;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ot;&ot;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ot;&ot;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ot;琴声在高cháo突然切住,尾声缓缓流出,承欢双手轻按,全曲结束在-宫-音。余音袅袅,耐人寻味。
我脑中依旧徘徊着&ot;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觉今是而昨非,觉今是而昨非……&ot;胤禛叫道:&ot;若曦!十三弟!&ot;我这才回过神来,十三也是一脸茫然若失,遑遑之色。我和十三默然对视,两人眼中都是几分哀伤。胤禛又叫道:&ot;若曦!十三弟!&ot;十三忙立起道:&ot;臣弟在!&ot;胤禛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看着承欢问:&ot;谁让你弹这首曲子的?&ot;承欢眼珠子骨碌一转,从我们脸上扫过,噘嘴道:&ot;我自个挑的,这首好听。我弹的不好吗?&ot;我道:&ot;没有,弹的很好,就是太好了,我们才听入神了。&ot;承欢将信将疑地看向十三问:&ot;姑姑说的是真的吗?&ot;十三缓缓一笑道:&ot;你姑姑宠你,她眼中你什么都是好的。曲子意境幷未体现,不过难得你把指法练得那么纯熟,也就很好了。&ot;承欢虽怕十三,却很是相信十三所说的话。听完满脸喜色地问胤禛:&ot;皇伯伯不喜欢吗?&ot;胤禛微杂丝苦笑道:&ot;喜欢!&ot;承欢喜滋滋地凑到胤禛身旁,带着丝讨好说:&ot;我听哥哥们说,皇伯伯很是喜欢田园之乐,这首曲子好似就讲这些的。&ot;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嘲笑了出来。十三低头肃容端坐。胤禛看到我笑,一下笑了起来,半搂着承欢喜道:&ot;今日要好好赏你!&ot;我忙敛了笑意,撇过头。
十三微坐了会,站起向胤禛行礼告退,牵了承欢的手向外行去,巧慧随后而出,我也立起向胤禛行礼告退。他立起道:&ot;以后不用老是行礼,如今有了身子,凡事怎么便宜怎么来。&ot;我转身就走,他一把拽住我,我下狠劲甩了几下,却没有甩掉他的手,&ot;放开我。&ot;胤禛把我拉进怀里,qiáng揽着道:&ot;十几天未见,再大的气也该消消了。你不愿见我,可孩子说不定还想着见阿玛呢!&ot;我推了推他,未推动,他道:&ot;如今已有身孕,得赶紧册封你了。和你商量下你想要什么名号。&ot;我身子一僵,停止了挣扎,默然半晌后道:&ot;我不想要什么封号。&ot;他柔声说:&ot;你有身孕的事,现在就几个人知道,连承欢我都仔细吩咐过不许对任何人说。可再过一个月,身子就渐显了。你不想做我的妃子,可孩子总要有阿玛的。难道你舍得让孩子被人暗地里嘲笑吗?&ot;我脱口而出道:&ot;你让我出宫吧!我们在宫外,自然不会有人笑她的。&ot;胤禛脸色一白,双臂用力,让我紧紧贴着他道:&ot;若曦,我不会让你和孩子离开我的。你想都不要想。&ot;我头被他摁在肩膀上,胤禛低低问:&ot;你现在对我只有恨了吗?&ot;我听他语气流露着前所未有的凄伤,心中疼痛,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他衣上,&ot;我多希望我只是恨你,可我不是。甚至我想恨你,可却总是恨不起来。我只是怕这个皇宫,怕那个皇帝,他会那么心狠,狠得让人惧怕。&ot;胤禛扶起我抽了绢子帮我擦泪,一面道:&ot;不要哭了,有了身子的人哭对孩子不好。若曦,我是你的胤禛,可我也是这紫禁城、整个大清的皇帝,很多事qg我有自己的无奈。&ot;我摇摇头,推开他手道:&ot;很多事qg的确是无奈,可也许换一个人他就会有不同的做法,你却总是选择最极端的手段,最后伤人伤己?为什么?为什么恨要如此qiáng烈?&ot;他静默无语,我轻叹口气,转身离开。
――――――――――――――巧慧坐于炕上低头剪着衣服,我在一旁歪靠着看了半晌道:&ot;你从哪里找了这许多半新不旧的小孩衣衫。太糟蹋东西了,把好好的衣服剪成一块块。&ot;巧慧手下未停,笑说:&ot;是特意请高公公帮忙寻的。整整一百家身体康健的孩子穿过的衣服。给小格格做一件-百家衣&ot;我摇头笑了笑,巧慧道:&ot;小姐没有听过-穿了百家衣,能活七十七-吗?我特意嘱咐了多寻那些姓&ot;刘&ot;、&ot;陈&ot;、&ot;程&ot;的人家,借&ot;留&ot;、&ot;沉&ot;、&ot;成&ot;的吉利多多护佑小格格。&ot;巧慧拿起件宝蓝衣衫一面剪着一面说:&ot;小人儿最易受惊,&ot;蓝&ot;谐音&ot;拦&ot;,可以拦住不gān净的东西。&ot;我凝视着低头忙碌的巧慧,若曦的额娘是因为生若曦落了病而去,姐姐因为惊伤过度不仅孩子没了,自己也落了病根。而巧慧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恐惧已在她心上有了深深的烙印,她把对姐姐那个孩子的爱和害怕都一股脑地倾注到我孩子身上,借助这种方法挡住自己的担心。本yu让她不要费这些无用功,可明白了她的心思,觉得还是由她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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