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张友善的脸现在变得苍白了,&ldo;您不抽烟吗?&rdo;他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ldo;书的样子、年代的久远和那条恶龙把我吸引住了,正如同样的东西也吸引了您一样。凌晨三点没有图书管理员。于是我去到目录台,自己翻找了一下,但只看到弗拉德&iddot;特彼斯的名字和其直系后代。书上没有盖章,于是我就把它带回了家。
&ldo;我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上午的考试也是心思全无,一心只想去另外的图书馆或者去伦敦看看我能找到什么,但我没有时间。回去成婚时我也带着这本小书,一有空就拿出来看。我忍不住要想这本书,忍不住要跟她说,喋喋不休,直到她叫我住口。
&ldo;一天早上‐‐婚礼前两天‐‐我突然有了个主意。您知道,离我父母的村子不太远有间大房子,房东是个贵族,书籍收藏家,我想,我可以设法到这幢著名的家庭图书馆里到处看看,也许能找到一点和特兰西瓦尼亚有关的东西。
&ldo;我仔细浏览这些珍奇之物,终于,我看到了一本关于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的书,里面提到了弗拉德&iddot;特彼斯,接着又发现了另一本。让我又惊又喜的是,最后我看到一段文字专门讲到弗拉德葬在斯纳戈夫湖,一座他翻新过的教堂的祭坛前。这是一个传说,一个到过该地区的英国冒险家把它记下了‐‐他在扉页上只把自己称为&lso;一个旅行者&rso;。他和那个雅各宾收藏家是同时代的人。您知道,那是弗拉德死后大约一百三十年。
&ldo;一个旅行者&rdo;于一六五年参观了斯纳戈夫湖的那所修道院。他和那里的修士们谈了很多。他们告诉他,传说在弗拉德的葬礼上,人们把一本大书‐‐修道院的宝物‐‐放在祭坛上。在场的修士们在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不识字的就画一条龙,对龙之号令表示敬意。可惜里面没有提到这本书的下落。不过我发现这非同寻常。后来那位旅行者说,他请求看看坟墓,修士们让他看了祭坛前地板上的一块平板石,上面绘有弗拉德&iddot;德拉库拉的画像,写有拉丁文‐‐可能也是画上去的,因为旅行者没有说那是刻上去的。墓碑上没有常见的十字架,他大吃一惊。我小心地记下了墓志铭‐‐为什么这样做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拉丁文。&rdo;
休压低嗓音,扫了一眼身后,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摁灭烟头。
&ldo;我写下墓志铭,吃力地研究了一会儿,然后念出声来:&lso;读者,用一个词把他掘‐‐&rso;您知道写的是什么。外面雨仍下得很大,图书馆有扇窗子没关好,啪啪作响,我感到附近有人吹了一口潮湿的空气,我一定是吓了一跳,因为我把茶杯都打翻了,一滴茶水滴在书上。我擦干水迹,骂自己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这时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一点,该回去吃饭了。那里再找不到相关的东西,于是我把书放回原处,谢过管家,顺着开满六月玫瑰花的小路回了家。
&ldo;我回到父母家,本以为看到他们,或许还有埃尔西坐在饭桌前,结果却是一阵喧嚷。几位朋友和邻居在那里,母亲正在哭泣,父亲神色悲哀。&rdo;
休这时又点了一支烟,火柴在渐浓的夜色中颤动,&ldo;他一只手放到我肩上,告诉我埃尔西开着一辆借来的车从附近的城里购物回来,在路上发生了车祸。
&ldo;我找到一辆车,驶向医院,她躺在那里,头裹在绷带里,两眼睁得很大。这件事的可怕之处在于……&rdo;他的声音开始颤抖,&ldo;可怕的是,我一直以为那是一次事故,一场真正的事故,可听了您的故事‐‐罗西的朋友赫奇斯,还有您的‐‐您的猫‐‐我不知道该怎样看这件事。&rdo;他狠命地吸着烟。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ldo;我非常,非常难过,这对您来说太可怕了。&rdo;
&ldo;您知道,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时间帮了忙。就是‐‐&rdo;
我当时不知道,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无用的话语,难以言说的失去。
&ldo;您对我说的关于斯纳戈夫湖的事,我很吃惊,&rdo;过了一会儿,我说道,&ldo;墓志铭和罗西在伊斯坦布尔档案馆的地图上发现的文字吻合,这非常重要。我想‐‐这证明了斯纳戈夫至少是德拉库拉最早的墓地。那么,为什么地图的地形不一样呢?&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
&ldo;自那以后,您还继续调查德拉库拉吗?&rdo;
&ldo;好几年都没有。&rdo;休摁灭烟蒂,&ldo;您想看看这本书吗?&rdo;他问道。
&ldo;您正在写的那本吗?&rdo;我一下没醒悟过来。
&ldo;不是‐‐我的那本龙书。&rdo;
我吃了一惊,&ldo;就在这里吗?&rdo;
&ldo;我一直带在身边,&rdo;他神色严峻地说,&ldo;您的那本没在您房间里,是吗?&rdo;
&ldo;是的,&rdo;我忍不住微笑了,&ldo;我也一直带在身边。&rdo;
布里包的书比我的小,但装帧是同样的上等犊皮纸,已经磨损,但中央那条龙是一样的,占满了整页纸,冲着我们怒目而视。我一声不吭地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拿出自己的书,把两条龙并排放在一起。它们一模一样,仿佛互相扑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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