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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一个十八九岁鹅蛋脸大眼睛的姑娘领着两个仆妇担着水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手里捧着一应杂物。领头的姑娘未语先笑,向我请安道:&ot;福晋吉祥!&ot;还是未适应这个称呼,我微愣了一下,方道:&ot;沉香吗?起来吧!&ot;沉香点头笑应是,又向巧慧行了个礼,&ot;这位是巧慧姑姑吧?奴婢沉香,以后服侍主子不周到的地方,还要姑姑多提点。&ot;巧慧侧身避开她的礼,让她起身。一面帮我卸装,一面-噗哧-笑道:&ot;十四爷从哪寻的这么jg灵的丫头?笑容甜的好象要渗出蜜来。&ot;沉香笑道:&ot;多谢姑姑夸奖。爷就是看奴婢喜气,才特意让来服侍主子的,让主子多笑笑。&ot;一面说着,一面拿了竹箩往浴桶里洒丁香花瓣。巧慧笑问:&ot;这也是十四爷吩咐的?&ot;沉香道:&ot;是!爷说主子喜欢用各色花瓣浸澡,奴婢特意备的。&ot;巧慧轻搡了下我道:&ot;福晋可听见了?&ot;我起身道:&ot;依旧叫我小姐就好了。&ot;沉香把东西在浴桶周围摆好,甜甜笑道:&ot;还有不周全的地方,主子只管吩咐,奴婢就在外面候着。&ot;说完行了个礼,又带着人退了出去。巧慧叹道:&ot;连你这沐浴时不喜人在一旁的脾xg也知道。好了,我也出去了。&ot;说着掩门而出。

我闭目静坐在木桶中,手轻轻捻着脖子上带着的木兰坠子。半晌后,方才惊觉,忙匆匆洗完。又吩咐沉香备热水让巧慧也去洗一下。巧慧笑叮嘱了沉香几句,转身而去。

我靠坐在榻上,慢慢拆开一直命巧慧随身拿着的包裹,两件旧衣服,一个首饰匣子,一叠字帖,并一支红绸裹着的羽箭。静静看了一会,又原样包好,起身yu寻地方放好。沉香忙上前,替我打开柜门放置妥当。

临睡时巧慧打发了沉香先去歇息,坐在chuáng沿问道:&ot;小姐,你并不是真嫁给十四爷,是吗?&ot;我道:&ot;是!&ot;巧慧闷闷坐着不语,我握住她的手道:&ot;对不住,我知道你巴望着我能真正嫁个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可我做不到。&ot;巧慧问:&ot;皇上明白吗?十四爷明白吗?&ot;我默了会道:&ot;皇上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看他怎么想我了。十四爷应该是明白的。&ot;巧慧叹道:&ot;只要小姐真觉得这样快乐就好。&ot;我道:&ot;多谢。&ot;巧慧笑说:&ot;睡吧!&ot;说着替我捏好被子,放下纱帐,chui了灯,掩门而出。

――――――――――――――一夜未怎么合眼,只天快亮时稍微眯了会,天刚初白就又惊醒。醒来的瞬时,一时恍惚,竟然以为仍在紫禁城中,第一念头居然是,他去上朝了吗?昨夜看折子看得晚吗?几时歇息的?反应过来后,全身刹那无力,我们已各自一方了。眼泪一颗颗涔入枕头。

巧慧在外头小声唤道:&ot;小姐!&ot;我忙抹了眼泪坐起,&ot;已经醒了,进来吧!&ot;巧慧和沉香捧着脸盆洗漱用具进来。巧慧翻箱子寻了件水红旗装给我,一面服侍我穿衣,一面道:&ot;今日要仔细装扮一下,按规矩过会要给嫡福晋磕头敬茶请安。&ot;我笑应好。巧慧瞅了眼沉香,看她低头正忙,俯到我耳旁道:&ot;估计嫡福晋不会为难小姐的,昨儿晚上小姐第一天进门,十四爷却只来看了一眼小姐。&ot;我又笑又气,恨恨地轻掐了下巧慧道:&ot;你越发张狂了。在宫里倒没见你这么轻飘。&ot;巧慧嘻嘻笑道:&ot;宫里能和这里比吗?再随便的人进了宫也立即缩胳膊缩脚。&ot;收拾停当,命沉香领着向正厅行去。十四并几位福晋都在座,全是熟人,倒也没陌生感,只是有一点尴尬,毕竟从未想到有一天和他们共处一个屋檐下。我先向十四和嫡福晋完颜氏行了跪拜礼,又双手捧茶举过头顶,向完颜氏道,&ot;若曦恭请嫡福晋用茶。&ot;她笑接过轻抿了口道:&ot;以后是一家人了,叫我姐姐就可以了。&ot;指了指侧旁的椅子道:&ot;坐吧!&ot;我一躬身道:&ot;谢嫡福晋!&ot;她一愣,我未再理她自坐下。又和其他两位侧福晋和庶福晋彼此行礼,扰攘一番,终又各自坐定。十四瞟了我一眼,淡淡道:&ot;传膳吧!&ot;我随便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静静坐看着众人用膳,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十四问道:&ot;这就够了?&ot;我微颔了下首,他盯了我一瞬道:&ot;那你就先回吧!&ot;桌上众人都是微惊。我向他和嫡福晋行了个礼后,转身退出。

一直笑眯眯的沉香再无一丝笑意,低头随在我身后默默而行。巧慧走了会,看周围无人,问道:&ot;小姐,这可和你往日xg子大悖呀?你压根没领嫡福晋的qg也就罢了,可这么没规矩的事qg怎么都做了呢?哪有爷和嫡福晋还未用完膳就自个先退席的道理呢?我长这么大可头回见。&ot;我道:&ot;做样子的规矩已经行完,以后我就这德行了!你趁早做好心理准备。我没打算和她们做一家人,也不打算和她们上演什么众姐妹行乐图。我自个过我自个的日子。我再无jg力敷衍任何人。&ot;巧慧呆了半晌后叹道:&ot;也好!宫里受够了,如今就图个痛快吧!&ot;我笑搂着巧慧道:&ot;还是巧慧最好!&ot;巧慧拍了我下道:&ot;你回头谢谢十四爷吧!他这是摆明了态度由着你xg子了。&ot;我笑了下道:&ot;嫡福晋人不错,心里即使不舒服,估计也就是彻底漠视我,孤立我,凡事把我摒弃在外。不过这却正好就是我所求的。低下几个闹不出什么事来。以后我们就关门过我们的日子吧!&ot;巧慧吃吃笑道:&ot;如此说来,小姐今天这一手玩得倒是漂亮,一进一出间,已经把以后全搞定了。&ot;我笑向巧慧挤了下眼睛道:&ot;谁还耐烦和她们打持久战?&ot;――――――――――――&ot;小姐,别练了!又不去考状元,写那么好字gān吗?出来看沉香和我踢毽子。&ot;巧慧在门外嚷道。我道:&ot;就来,你先玩吧!&ot;看看自己的字,再看看临摹的字帖,无奈叹道:&ot;难得jg髓,不过是个貌似。&ot;这些字帖都是以前央胤禛书写的,以后绝不能再有了,发了会呆,摇头一笑,将字帖仔细收好。又把自个练好的字放到一旁的大箱中,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已经堆了一小垛。

斜倚着门框看沉香把一个五彩毽子踢得花样百出,巧慧笑说:&ot;我们当年实在不能和她比。&ot;我微笑不语,贝勒府的事qg,久远的好似前生。

待巧慧发现院门口立着的十四时,两人忙收了毽子向十四请安。我笑问:&ot;来了也不进来,大夏天的立在太阳低下不晒吗?&ot;十四笑走到紫藤花架下坐下,我也过去坐到一旁的藤椅上。他将一封信放在桌上后,闭目轻摇着躺椅,一副惬意舒服的样子。沉香把茶轻轻搁在藤桌上,悄悄退了下去。

我拿起信,敏敏给我的。人在深宫多年未通消息,冷不丁地看到她的信,心中一暖,大糙原上还有一个一直牵挂我的朋友。

十四侧头笑问:&ot;整日就在这院里,不闷吗?&ot;我道:&ot;不闷。&ot;他轻笑几声道:&ot;当年那个满贝勒府乱晃着玩,回头还对着湖面没完没了感叹无聊的人哪里去了?&ot;我笑道:&ot;你老了!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就是真老了。&ot;十四笑拿起桌上的美人团扇把玩着,&ot;我整日无所事事,只好回忆过去。&ot;我笑容有些涩,满身才华却无处施展,从驰骋西北到枯守陵墓,怎样的人生起落?

心中暗叹一声,不愿再想,低头仔细看信。别后诸般事qg细细述,已经有两个儿子,信中的一切都是和美幸福的。最后叮嘱我道:&ot;姐姐,不管你曾经历过什么,都忘掉吧!十四爷是值得珍惜的人,也许他即不是你的月亮也不是你的星星,但除了月亮和星星就没有别的风景了吗?现在年纪老大,才知岁月匆匆,只愿姐姐抓住些许快乐。&ot;我慢慢收好信,十四笑问:&ot;要回信吗?&ot;我点点头,他吩咐尘香捧了笔墨纸砚出来。我凝神想了会,过去的事qg无甚好说,提笔写道:&ot;我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幸福就在点滴记忆中。这么多年,从没有这么心境平和安乐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勿担心我,……&ot;十四又静静坐了会,收好信,起身而去。炽热阳光下,却是晒不化的寥落。我嘴角含着丝浅笑,扇着团扇,沉香静静撤掉了桌上的茶具。

院内服侍的众人已经习惯十四每日都来,却只是坐一会,闲谈几句就又离去。刚开始十四每次来,沉香都暗自做好留宿的准备,结果却每每落空,起先沉香还满脸纳闷,弄不明白我究竟是受宠还是不受宠。说不受宠吧,十四日日都来,说受宠吧,却从未留宿。日子久了,沉香看我和巧慧都淡然处之,也有样学样,不惊不怪了。

尘世似乎将我遗忘,我也毫不客气地将它遗忘,每日只是练字,坐在院子中看云聚云散,花开花落,时与巧慧和沉香笑谈几句。

没有了外物所隔,在我心里只剩下胤禛和我,我和胤禛我自私地把其他人全部忘记,只留下他与我相关的一切。第一次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他和我,第一次我什么都不顾忌地开始爱他。

我最享受的嗜好就是燃一柱香,泡一壶茶,微眯着双眼回忆他和我的一点一滴。一个笑容,一句讥讽,一声叹息都会反复品味,他在我脑中越发分明。紫藤花开时,回忆缭绕在一片青紫花丛中;溶溶月色下,回忆蒙着一层淡huáng纱;寂静深夜中,回忆伴着晚香玉的馥郁香气。

相思象野糙一般疯长,我再把它们全部倾注在笔端。待第一场雪花舞落时,装字稿的大箱子已经一大半都堆满。

―――――――――――――叮叮咚咚的琴声又响起来,巧慧笑道:&ot;十四爷又在练剑了。&ot;我凝神听了会,静极思动,忽地来了兴致想去看看十四练剑。我的院落紧挨着他的书房,却一直未曾去过。说是书房,其实听沉香说也算是练功的地方。

六角亭中十四的侍妾吴氏穿着雪貂皮斗篷正在弹琴。地上积雪仍厚,十四却是上身赤膊,持剑而舞。纵腾跳跃,回风舞柳。我看不出招式,只觉得十四出剑越来越快,吴氏尽力想跟上十四的节奏,却总是落后几拍,越急越乱,一声刺耳的声音,琴弦骤然断裂。十四手中长剑脱手而去,钉在远处一株开得正好的梅树上。扑簌簌红梅纷纷飘落,白雪中点点红艳甚是好看。

吴氏忙起身向十四告罪,十四摆摆手,凝视着梅树上的剑道:&ot;不关你事。&ot;说着看向我隐身的廊柱,呵斥道:&ot;又是谁鬼鬼祟祟的?滚出来!&ot;我笑走到梅树旁,看着十四问:&ot;这么大火气?冰天雪地都浇不灭?&ot;吴氏忙向我行礼,我笑让她起来。她又向十四行了个礼后,抱琴而去。十四走过来问:&ot;怎么躲在廊柱后呢?要看大大方方地过来在亭子里看,岂不更好?&ot;我看他脸上汗珠不停滑落,抽出手绢递给他。十四却未接,只是伸脖子过来,我一笑替他擦拭。我道:&ot;赶紧穿件衣服吧!这么冷的天,又刚出过汗,小心冻着!&ot;十四笑握住我的手问:&ot;我们俩谁冷?&ot;他手心火烫,反倒是我手冰凉。我笑说:&ot;是我冷!那也要套件衣服。&ot;十四低头替我搓了搓手,双手拳握着给我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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