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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ldo;宜书，快起来，快起来！&rdo;林树庆连忙去搀扶陈宜书。陈宜书矢志忠贞地说：&ldo;伯父，请你允许中天起来，我才起来。&rdo;

林树庆恨铁不成钢地对儿子说：&ldo;看在宜书的面上，起来吧！&rdo;

察言观色的佣人林水官和五弟连忙扶起双腿跪得发麻的林中天。陈宜书才跟着起身。

林树庆毫不退步地宣布：&ldo;今天，我当着宜书的面宣布，宜书就是我们林家未过门的长媳妇。只要我和你妈还活着，就不准你娶别的女人！&rdo;

林中天正想辩驳，只听见大门被推开了，急匆匆地走进己的二弟林中地，他是海军陆战队的少校。

林中地长得不像林中天和林中人那样俊秀，粗砺得跟海边岩石上的牡蛎一样，五官梭角分明，似乎手一碰上去，就会割出血。他困惑不解地问：&ldo;爹，关着大门干什么？出了什么事啦？&rdo;

五弟连忙捡起地上的海泡石烟斗递给林树庆。海底的海泡石是很柔韧的，丝毫无损，林树庆用手掌抹抹烟嘴，习惯地含在嘴中，反问：&ldo;你怎么从厦门防地回来了？&rdo;

&ldo;爹，我奉命调防回福州了。&rdo;林中地看看满面阴云的大哥林中天，又看看蹙着眉头的未过门大嫂陈宜书，似乎发觉了他俩之间产生了一条不可弥合的裂痕。但他向来对女人抱着裒多益寡的态度，所以又说出了一则让大哥摆脱因境的消息：&ldo;爹，我刚刚在巷口碰到了要港司令部的马副官，他说接到上海海军医院打来的电话，三弟出了车祸！&rdo;

&ldo;什么，中人出事了？&rdo;林树庆听了焦急万分。

&ldo;中人哪里受伤了？&rdo;林中天很不安，忘了刚才发生的龃龉。

&ldo;中地，你快说清楚，中人的伤势怎么样，要紧不要紧？&rdo;陈宜书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一场车祸，不由得动了恺悌之心。

林中地说：&ldo;我也不知根底，反正没有大碍。&rdo;

&ldo;什么叫没有大碍？老爷，派我去上海侍候三少爷。&rdo;林水官恳求地说。

&ldo;是呀，老爷，我也去，我去给三少爷熬汤滋补身子。&rdo;五弟跟着恳求。

&ldo;你们不要跟着起哄了！&rdo;林树庆忐忑地说，&ldo;那是堂堂海军医院，不是闲杂人等都能去的。&rdo;

&ldo;爹，只有派大哥回去。&rdo;林中地说出了万全之策，&ldo;大哥最合适。&rdo;

&ldo;好吧，中天，你明天就提早回上海去。&rdo;林树庆当即作了决定，&ldo;记住刚才爹说过的话，这辈子，除了宜书，你不能娶别的女人！&rdo;

林中地猜对了，他无意中放了大哥一马。

第六章（上）1

更新时间2012-05-0820:43:07字数3942

第六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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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人出车祸，撞出了艳遇。

那一天，他开着从航空处借来的旧式福特轿车从马路驶过。马路，是外滩南京路一带的旧称。他分了神，看见一辆工部局的运货马车，下来两个巡捕把街上的一具刚刚倒毙的乞丐死尸抬上去。他将汽车拐进西藏路，前头就是老闸捕房。这时候，有个路过的行人突然弹出一截烟，一个白俄小瘪三，手拎着一个小洋铁皮桶，抢到马路上去捡这截烟。正在开车的林中人猝不及防，急忙打转方向盘，免得压到小瘪三，但是汽车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林中人的左肘骨撞裂了。

白俄小瘪三吓得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窜入惊炸的人群中不见了。林中人卡在汽车里，痛得脸色煞白。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惊叫，快去叫巡捕。有个过路的白俄姑娘分开人群，用力打开车门，扶出林中人，热情地说：&ldo;先生，我的父亲是外科医生，就在附近，我带你去看看。&rdo;林中人只好由她搀着，吃力地跟着她走了。

诊所设在一条弄堂的地库里，不大，仅够摆得下一张肮脏的诊床，铺在上头的床单已经分不出颜色。房间里充满了消毒水、碘酒、廉价香水和劣质烟草的气味，一些廉价生锈的器械就是全部的家当。医生是个白俄老头，谢顶上贴着一层薄薄的白发，梳得油光亮滑，是全屋里唯一整齐的东西。他皱纹纵横的脸上，翘着两撇小胡子，像俄国尼古拉二世皇帝一样神气。白俄姑娘用俄语称他父亲，又用俄语说了一通林中人的病情。

&ldo;我是伊万诺夫斯基伯爵，医学博士，欢迎您光临。坐下，让我给您检查。&rdo;老伯爵能说一口夹生的上海话，和白俄姑娘轻轻地扶着林中人坐在一把生锈的破椅子上，然后开始替他检查。

林中人忍着痛，任凭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也不吭一声。白俄姑娘替他脱去军帽，从手袋中掏出手绢轻轻地印他脑门上的汗水，手绢散发出的玉兰香水味让他镇静了下来。

&ldo;其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左肘骨裂了，估计两公分长，可惜我这里没有x光机，不能为你做准确的诊断，你可以去海军医院复查一下。&rdo;老伯爵娴熟地拿出两块夹板替林中人固定上。

&ldo;爸爸，你不上药吗？他可是为了救瓦佳才受伤的。&rdo;白俄姑娘不平地解释，她的上海话相当地道，让林中人对她的职业产生了探究的兴趣。

&ldo;叶莲娜，他不是穷伊万，也不是穷瓦佳，他可是有身份的中尉先生，应当去海军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爸爸所需要做的是给他采取急救措施。&rdo;老伯爵将一条绷带吊在林中人的脖子上，固定好左胳膊，说，&ldo;叶莲娜，你送军官先生到海军医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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