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对啊。&rdo;筱满一笑,刷微信付车钱,微信钱包里的钱不够,他又刷支付宝,余额也不够,他在左右两边的裤兜里摸了半天,东拼西凑,总算凑够了车钱,连优惠券和纸钞一块儿塞给了司机。司机看了看他的脚,看了看手上的优惠券,挤着眉毛一句话也没有。筱满下了车,司机驱车离开,车里飞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票券。
筱满追着出租车跑了阵,捡起那些掉在地上的票券,一张张叠好,塞回了裤兜。
他从百家乐饭店边上的一扇小门进了楼,迎面就是道楼梯,将将能容一人通行,顶灯发红,两边的玻璃墙面上贴着白底红字的指示牌:瑶池大舞厅欢迎您!
红字下头一个红通通的箭头直指二楼。
一个中年妇人从二楼拐角处下来了,一肩背着只小皮包,一手提着个装满果蔬的菜篮子,看到筱满就开始抱怨:&ldo;要死了啊你,又跑去那里了?太阳都要落山了才回来!&rdo;
她话音才落,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从她身后涌了出来,七嘴八舌地数落起了筱满:&ldo;又让阳阳看店,警察来了小心把你抓进起坐牢!&rdo;
&ldo;非法雇佣童工!&rdo;
&ldo;你又去哪里打架了啊?&rdo;
&ldo;四喜酒店?你哪来的钱啊?&rdo;
&ldo;王高才喝了半打啤酒了,还没给钱!&rdo;
妇人们一个个往楼下走,擦着筱满的肩膀从他身边经过。筱满拱着手往楼上去,笑着说着:&ldo;谢谢大家照顾生意啊,徐姐明天见啊,李姐怎么今天这么走就走了啊?芳芳姐,头发是不是换了个颜色啊?比之前那个显年轻。&rdo;
&ldo;只要八十八,我办了会员卡,就我们家小区门口新开的。&rdo;
&ldo;是不是要提前充值啊?&rdo;
&ldo;就那家水果店啊,上次带你去的那家。&rdo;
妇人们吵吵嚷嚷地走了,筱满上了二楼,推开一扇玻璃门。门后也是一片暗红,青烟浮动,发油味,酒味,烟味一并袭来,一道黄色的光扫了过来,紧接着,一道绿色的光打在他脸上。筱满几乎睁不开眼睛了,舒缓的英文歌回荡在舞厅里。筱满往里走了几步,朝舞厅一角的女歌手和乐队点头致意。女歌手一手拿着麦克风,也点了点头,随着乐曲摇摆着身体。一个乐手吹起了萨克斯风独奏。
舞池里的人们依偎在一起慢舞。
&ldo;你给阳阳换个台灯吧,这样下去,大学还没读,眼睛先瞎了!&rdo;
一个女人舞到了筱满身边,他看不清她的脸,他伸出手,从女人的男舞伴手中接过女人的手,揽住她的腰,和她跳起了慢拍舞,嘴上答应着:&ldo;明天就换。&rdo;
舞了两圈,女人从他身边舞走,他挽起了另一个女人的手,跳华尔兹。这女人的长头发里满是玫瑰香精的气味,她问筱满:&ldo;听说阳阳妈妈要出来了?&rdo;
筱满说:&ldo;快了吧。&rdo;
&ldo;快歌有没有?&rdo;
&ldo;凤凰传奇啊?&rdo;
&ldo;不是,不是,是那个……&rdo;女人清了清喉咙,开嗓唱道:&ldo;我要穿越这片沙漠,找寻真的自我!&rdo;
筱满舞到了吧台附近了,松开了女人,和她打了个手势:&ldo;马上安排!&rdo;
他走到了吧台前,往里一张望,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儿正趴在水槽边写作业。吧台上挂着几盏铃兰花状的小灯,发出黯淡的黄光。一个男人趴在吧台上,手边放着许多啤酒瓶。男人似乎在啜泣。
筱满问男孩儿:&ldo;那是什么歌你知道吗?你和露易丝他们说一说,唱一唱,活跃下气氛。&rdo;
筱满还道:&ldo;你写作业去楼上嘛,这里乌烟瘴气的。&rdo;
他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吧台上,伸长手臂,从水槽里拿了个酒杯,又抓了瓶伏特加。
男孩儿抬起头看他,筱满笑了笑,把杯子和酒瓶在吧台上放下,正要倒酒,一本作业本挡在了他的酒杯上。筱满抬起了眼睛,男孩儿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指了指舞池边那放着几张卡座的休息区。一些面目模糊的人坐在那里,互相靠得很近,好像一团不可分割的影子。
&ldo;等了你两个小时了。&rdo;男孩儿指着一个抱着个大帆布袋,缩着肩膀,孤伶伶坐着的女孩儿说道。女孩儿正低头滑手机。
&ldo;找猫?&rdo;筱满说,男孩儿一言不发,&ldo;啪&rdo;地在吧台上放下了一盒口香糖。筱满笑了笑,拿了一颗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往手心哈了两口气,男孩儿又在吧台上放下了一个发圈。筱满又笑了笑,拿起了发圈,用手打理长到了肩膀的头发。趴在吧台上的男人大哭了起来。筱满一边绑头发一边往女孩儿坐着的卡座走去。到了那卡座边,他在女孩儿对面坐下了。女孩儿看也没看他就说:&ldo;我真的不是陪跳舞的。&rdo;语气煞是无奈。
&ldo;你是青大的老师吧?&rdo;筱满问道:&ldo;吕阳的成绩能保送青大?&rdo;
女孩儿抬起了头:&ldo;你怎么知道我是青大的老师?&rdo;她有些吃惊地打量筱满,又有些疑惑:&ldo;谁是吕阳?&rdo;
筱满冲着她抱着的帆布袋努了努下巴。女孩儿低头一看,摸着那上面印的&ldo;青市大学&rdo;,哑然失笑,随即眼神一凛,道:&ldo;我看上去怎么就像大学老师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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