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甯刚夹了块豆腐准备塞嘴里,闻言只能先放碗里乖乖回话。“哪里哪里,谬赞了。时百户温和有礼平日办案多是他在与人斡旋,很是能干。大人就更不用说了,英明神武断案如神,我就是跟着混混功的。”沈君尧看了姜甯一眼,心想,这姑娘也是个妙人,拍马屁的技术真不是盖的,把老头哄得心花怒放。“臭小子,你是走了狗屎运才能捡到这么好的下属。”沈君尧就跟聋了一样,闭口不谈自顾自夹菜吃饭,惹得靖国公又是一阵哀嚎,时均急忙说些笑话打打圆场,场面倒是很温馨融洽。姜甯有些疑惑,靖国公这样的性子怎么教养出沈指挥使这样板正的工作狂来的。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靖国公从沈君尧尿床说到了他半夜去厨房找糖吃,姜甯含着饭几次险险要笑喷,被沈君尧的刀眼杀了好几回。靖国公还要接着说什么的时候沈君尧总算是忍不住了,额上青筋隐隐跳动,开口截住了靖国公的话。“祖父,暗桩来信,时大人的事情有消息了。”本来还在笑嘻嘻的靖国公突然敛去笑容,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如何?”“有个老头说当年在走马坡附近的林子里砍柴听见了军队路过的声音,后来他去看却没见着人,怀疑遇上了阴兵借道。这事就发生在时大人运送粮草后几日。”“靖国公,君尧,谢谢你们还记得我爹的案子,为他奔走费心。”时均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哪怕穿上飞鱼服也难掩他骨子里带着的良善,见着谁都是温文尔雅地笑着,姜甯头一回看见他落寞悲伤的模样。从靖国公和他们二人言谈间,姜甯才知道时均的父亲也早早就故去了,当年他奉旨押送大军粮草半路带着东西不知去向,导致前线大军苦苦支撑最后以死伤上万的损失守住了城门。圣人大怒着人去查,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场只留下十来具尸体和空的运送板车,诡异至极。当时朝野上下都在上奏折参时大人一本,说他一个军人通敌卖国偷走粮草,害得前线战士吃树皮死伤无数,沈君尧他爹娘也死在了那一战中,圣人便下旨把时家当时还在朝中任职的五品以上官员都剥去了官职,时家式微。时均本来考取了功名,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际,也因为时大人的案子被耽误,靖国公上书力保,圣人这才留了情面让时均保留功名。时家老爷子跟靖国公是好友,不相信时大人会通敌,还让沈君尧把时均塞到了御宁卫中,两人借着御宁卫的暗桩着手去查当年运粮一事。“既然有了头绪,找机会去调查一番。”沈君尧对靖国公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姜甯提起的那桩穿着喜服上吊的案子,便说等这案子结了就亲自动身去走马坡探查。说到诡案姜甯才发觉沈知意怎么没出现在这儿,开口一问才知道今日正巧学堂组织了活动,她明日才归家了。靖国公吹胡子瞪眼睛道,“一个两个都往外头跑,哪天我无聊死在府里都没人知道,老爷子我的命也太苦了吧。”沈君尧优雅地擦了擦嘴起身就走,“祖父你身子骨健壮得很,别嚎了。”姜甯礼貌地跟靖国公道别,跟着沈君尧回镇府司,路上沈君尧只提醒她明日按时在门口等,姜甯乖乖点头。靖国公府和镇府司差了大半个城东,姜甯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都过了子时,她忍不住抱怨,生产队的驴都没有她累吧。迷迷糊糊进了梦乡,一个脚跟不着地的红衣女人披头散发追了她一宿……32糊涂姻缘“沈知意又偷偷跑你屋里去了?”沈君尧一脸疑惑看着姜甯眼底的乌青,觉得有些奇怪,老爷子不是说她跟着学堂组织的活动去玩了吗,怎么又去叨扰姜甯睡眠了。“不是,夜里做噩梦罢了,被红衣女鬼追了一晚上,实在困得要死。下车了大人你再喊我吧,我补个觉。”姜甯一边打呵欠一边霸占马车一边的角落,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沈君尧发现她逐渐变得随性,不像刚开始那般恭敬得小心翼翼,现在这样的状态倒更让沈君尧满意。时均和沈君尧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姜甯睡得迷迷糊糊,只听见什么平阳王之类的字眼……穿着喜服上吊这案子不在庆京境内,而是在毗邻庆京的株洲郊外,马车走了大半天才赶在天黑之前到达株洲的驿馆。株洲的百户可不知道沈君尧亲临,驿馆那些人看见他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口中直呼说招呼不周。沈君尧不在意这些,只是吩咐安排一个熟路的驿卒明日一早跟着去办案。第二日一早,三人歇好吃饱,跟着驿馆安排的人直接出发前往闹出诡案的小涌村。村子好找,驿卒驾着马车轻车熟路就到了村里,下车一问闹鬼的财主家在何处,村里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变得诚惶诚恐了起来。走走停停不过片刻驿卒就带着他们找到了目标何家。沈君尧掀开帘子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何家在做白事。一个偌大的院子里头建了五六个砖房,相对外头村民那些草屋木屋来说确实属于有钱人了,但相对庆京来说甚至连个小门小户都算不上。屋内吹吹打打奏着哀乐也没人注意到外头来人了,时均自知自己是马前卒,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进屋去找人。“当家的是何人,御宁卫办事,速来回话吧。”他声音不大,但院子里无人说话只有音乐在吹打倒分外明显,旁边的屋内突然走出来一名骂骂咧咧的中年男子,但在见到一身飞鱼服的三人时他立刻闭上了嘴。“几位大人稍等,小的马上去找老爷。”时均也不催促,站在门外等着,一眨眼的功夫那中年男子就扶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老头自称是何家的家主名唤何胜,中年男子是他的小舅子黄德兴,家中正在替家人做法事。时均道明来意,何胜脸上总算有了血色,战战兢兢把沈君尧这尊大佛迎进屋里,让家中人去备茶和吃食。“先将这诡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吧。”何胜闻言连连点头,给沈君尧倒了茶就从那个新嫁娘进门前开始说起。何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平日里收了采药人的药经过简单挑选晒干就送到城里去卖,日子殷实有余,唯一可惜的就是大儿子身体差,早早就走了。当时大儿子何向远病的快死了还念叨着自己没成婚,何胜这人脑子一抽就想着替自己儿子准备一桩婚事。这十里八乡都是熟人了,谁都知道嫁到何家八成是要守活寡的,家里但凡还有点存粮的都不愿意拉这门亲事。最后何胜出了五十两的大价钱才从一个穷酸病死鬼手里买了他大闺女来结亲。那可怜的闺女名唤秋水,正值妙龄又生得一副好皮囊,不管她如何哭喊着说有了心上人不愿嫁,她的父亲都充耳不闻。等何胜一家第二日来给了钱,当夜就急吼吼给她套了嫁衣塞进花轿扛回了家中。何胜的小儿子何志高背着一身喜服的哥哥完成了拜堂,秋水就这样被迫成了何家大媳妇。何向远呢又确实是个短命鬼,婚事刚结束还没来得及洞房,当夜就撒手人寰了。秋水欲哭无泪,次日起来拜了公,一切成了定局。平日里何家除了要求秋水每日同何向远的灵位同床共枕外也没要求过什么别的事,秋水就跟其他儿媳一般伺候公婆,本来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秋水却突然自缢了。那夜她突然翻出自己结婚的那一身嫁衣,一条白绫就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直到何胜的女儿何婉婉去喊她吃早饭才发现人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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