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建见过很多的嫌疑人家属。

跟他的工作环境打交道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身份，总是逃离不出这个圈子，贾沛接到电话的时候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让门卫安排程一明的父亲到了办公室。

即便这案子的卷宗两个人都研究过了，真正看见这位老人，辛建和贾沛依然是有些动容。

程一明的父亲是个残疾人。

他的右臂齐肩残缺，右脚也有些跛。

当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辛建帮手接过了旁边门卫手上拿着的那些资料，程一明的父亲显然跟检察官打过不少次交道了，看出来辛建和贾沛就是这次案件的负责人，立刻伸出左手：&ldo;检察官同志你们好！

&rdo;

语气里带着一点口音，站的笔直笔直，身上穿的是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外套。

辛建跟他握过手，领着他坐在沙发上，贾沛也拉进了椅子：&ldo;老人家过来，是有什么事吧？&rdo;

程一明的父亲笑了笑：&ldo;知道小明那案子可能要再审，我把材料什么的拿来给你们看看。

&rdo;

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那叠文件：&ldo;整理了很长时间，可能对你们有用。

&rdo;

稍微显得有点局促，

贾沛和辛建彼此看了一眼，对于对方的意图了然于心，只是面对这么一位家长，他们又实在没办法拿出公式化的说辞出来对付。

似乎是看出他们的想法，程一明的爸爸有点尴尬想站起来，但是人刚弯腰起来，就犹豫着又坐了下去，他脸色有点难看：&ldo;我知道，你们检察官同志平时的工作都挺忙，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两句话就走。

&rdo;

他用左手把眼镜摘下来放在腿上蹭了蹭，然后重新戴上：&ldo;我以前是个军人，专业之后给安排了一个司机的活儿，生活条件勉强够过日子的，但是环境不算好，小明这孩子，从小人就鬼，胆子也大，还不懂什么事的时候就喜欢跟比他大的人在一起玩，后来我工作的时候工伤，人废了，家里情况就更不好了，所以小明过得比一般人要苦……&rdo;

这段话可能他跟很多人都说过，逻辑表述的很通顺也很流畅，只是里面的辛酸哪怕是再重复多少遍也无法掩盖，他说完了这段很沉重的叹了口气，自嘲的扬了下嘴角却没有抬头，大概是不想看见辛建和贾沛的反应。

&ldo;虽然日子过的不比一般人，但是我从小就跟小明说，犯法的事不能做，男人可以没本事，但是不能没责任感，他书念不下去就很早出来给人干活打工，我知道他不是个有长性的人，什么活儿都是干不了几天就嫌人家这个嫌人家那个，所有亲戚朋友我都求过了，可是这孩子……唉！

&rdo;

辛建微微皱了下眉，程一明的犯罪记录栏上东西确实不少。

&ldo;我知道这小子有点浑……&rdo;程一明的父亲看着辛建：&ldo;但是他再浑，也不可能去干贩毒这种遭天谴的事，检察官同志，我希望你们能查清楚这件事……我……&rdo;

程一明的父亲说完了就要挣扎着站起来，辛建上前帮了他一把，下一刻感觉胳膊一沉，老人当场就要跪下，幸亏辛健的动作很快，用力把他托了回去。

贾沛递给他一杯茶：&ldo;老人家，程一明到底有没有参与贩毒，是可以调查清楚的，你要相信我们。

&rdo;

&ldo;我知道在很多人眼里他是罪有应得，但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儿子……&rdo;

这句话说完，老人的眼泪也出来了。

一滴一滴的落在裤子上。

辛健一直没怎么开口，看到这样的情况，也只是将身后桌子上的纸巾递给对面的这位父亲。

贾沛倒是在劝，女人大概这方面天生是有天赋的，即便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承诺，在最后程一明的父亲离开时，脸上不乏充满希翼的感激。

送走这位访客，贾沛问辛健：&ldo;你相信程一明是无辜的么？&rdo;

一瞬间，辛健觉得这话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