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十条规定哩!”来福说,“那还算数吗?”
韩主任这才认真瞧瞧来福,发现这是一张他曾与之交过手的面孔,说:“队里不要,那你自行处理去。”
“那不行!”来福说,“你规定叫交给队里,我就交给队里!”
周围围来一堆人,韩主任说话和气了点,也客气了一点:“算了!队里不要,你到市场上处理去。”
来福摇摇头,问:“你批评我:‘钱要紧,还是社会主义要紧’?我现在知道,社会主义要紧!我不上市场那资本道路……”
韩主任看着抓住他把柄的老汉,“呵呵呵”笑着,说:“我啥时说过这话?”
“在汽车上,有乡党为证!”来福指着大伙。
韩主任仍然笑着:“那阵是那阵,现实是现实!这样吧,我回头给队长谈谈……”说着,推动自行车,“我还有急事!”
来福说不出话,呆呆地望着韩主任远去的背影。几个青年纵容他:你把猪娃担上,担到公社去,倒在他韩主任办公室,看他咋说……
来福想想,这样做确实解气,也有理!不过,他终于没有做出这种英雄的举动来……
197910小寨从外面回来,门上贴着一张小纸条儿,书云:“叔叔,我爷叫你星期日到我家来。一定要来。”署名是“幸福”。
幸福,是房东家的孩子,我前后两次在小杨村驻队,都住在他家。叫我去有什么事呢?
到周日,我出城去,来到阔别四年的菜区农村——小杨村。
走进北巷口,那幢熟识的砖腿门楼下,男人女人,出出进进。小院里,搭着席棚,几把菜刀同时剁出杂乱而和谐的音乐,油锅里不断地发出爆响。烧火的,洗菜的,担水的,打诨的……喜庆的气氛洋溢在人们的话语中,轻快的脚步上,小院的空气里——是给幸福订媳妇吧?
熟悉的人和我嘻嘻哈哈打招呼,房东杨大叔跑出来,瘦长条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流动着欢悦的浪花,说:“咱幸福考上大学咧!”
噢,这事!实在可喜可贺。
“叔!”幸福从外面进来了,脸上泛着红晕,腼腆地笑着,悄声抱怨说:“你看我爷张罗大不大?弄这号事……”
瞧着爷孙俩快活的神色,我却追寻起记忆中的幸福的影子
四年前初冬的一天,我受公司派遣,带着铺盖行李来到小杨村,队长宝全仍然把我安顿在幸福家。前年,我在这里住过俩月,一切都是熟悉的。幸福奶从上房走出来,拍打着衣襟,慈祥地笑了。
“幸福呢?”我问。
“你还记得他!”大婶喜悦的眼光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受神色,说,“吆车送菜去了。”
“他会吆车?”我不由一愣,难得料到,“他怎么会吆车呢?”
记得我头一次住进这个家里,十五六岁的幸福正读中学,长得细条条个儿,额前扑着一绺黄黄的头发,见了我,羞怯地低着头,转过身,跑到他住的厦房里去。
我住在厦房南间,和幸福是隔墙邻居,两个小门并开着,距离不过三米。住过半个多月,幸福从来没有跷过我的门槛。有时从我门口过,连朝这边看一眼也不看。
这一天,他却破例走进我的房子。我赶紧站起,招呼这位稀罕的邻居。
他顺炕站着,问我:“你过去念过的中学课本还在不在?”
“唔,说不定。”我毫无准备,又怕他失望,“大约还在,不会全的……”
“你礼拜天回去,给我捎来。”他说,“听说老课本深,我想试试。”
我找了几本残存的数理书,带给幸福。每当我夜晚从村里回来,总看见邻居窗上亮着灯光。
这期间,和社员们混熟了,我常常听见村里人说到幸福的聪明,有些事,甚至被文化不高的庄稼人传说得带上了神奇的色彩。我半信半疑,终于看见了一个奇妙的景象。
这天,队里买回当月的粮食来(蔬菜队由国家粮店供应口粮),正好是个星期天。会计把幸福叫走了。在仓库门口,摆着一台磅秤,围着一堆夹着口袋准备分粮的男女社员,翻捣粮食的尘土呛人嗓鼻。中年会计坐在桌子旁,一手提着笔,一手打算盘。幸福坐在会计旁边,袖着的双手搭在桌沿上。会计念过一户社员的人数(按五级定量,人数折合后有整有零),就急急忙忙拨拉算盘珠儿。幸福听到会计念出的人数,薄薄的嘴唇嚅嗫一下,就侧过脸报出一个数字。会计和他算盘珠儿的数字一对照,没错,就给过磅的社员大声呼报……我看呆了。
他怎么会赶大车呢?他那细条条个头儿,比姑娘还腼腆、还柔静的样子,说话像蚊子一样的细声,怎样呵斥、驾使那些活蹦乱跳的骒马二骡子呢?
“这娃野了!谁也管不下!”大婶心事烦怨地说,“你先收拾住处吧。闲了,细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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