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一身湿答答的，被雨水冲刷过的脸更显白皙。

细密的长睫毛贴在一起，眼睛眨两下就分开两根，身上有一种生活贫困赶上天公不作美的窘迫。

青辰不知他要如何论诗，脑子里全是&ldo;一双明月&rdo;，&ldo;紫玉葡萄&rdo;的，怎么也控制不住，越想竟是越脸红心跳。

过了一会儿，宋越才开口，&ldo;我知道诗不是你作的。

&rdo;

她愣了一下，不由看向他。

刚才跟陈岸论学的时候，她一直不能专心，总怕宋越误会了自己是个……轻佻的人。

&ldo;我见过你的字，只比我十岁时写的略好些，那上面的字比你的好多了。

&rdo;

他停了下，又道：&ldo;委屈吗？&rdo;

狭窄的车厢内，轻飘飘的三个字，却是直接落到了青辰的心里。

之前以为他怀疑自己，她只是有些烦闷和担忧，现在听他说他早知道不是自己，心里倒像真有些委屈起来。

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逼她认？

&ldo;很委屈吧？&rdo;宋越望着眼前的学生，目光扫过她瘦削的肩膀，&ldo;日后你做了官，不是你做的事，但偏说是你做的，你又如何？&rdo;

帘子外，大雨依然在下，密密麻麻打在车顶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晚来风急，自帘缝溜进了车厢内，吹动他的衣袍。

沈青辰望着老师等待的双眸，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诚如他刚才所说，不是你做的事，但偏偏说是你做的，你又如何？

史书中曾记载，宋越二十四岁时曾官任浙江布政使。

那年浙江出了件轰动朝堂的大事，他被牵连其中。

案件未查明，他就被关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半年间共受了二十一次大大小小的狱刑。

后来真相才水落石出，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他是被冤枉的。

便是连清贵的阁老大人也受过冤屈。

读那段历史的时候，沈青辰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看到不平之事固然心里难受，可终究无法感同身受。

眼下她就真实地生存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对着亲身历过这一切的那个人……历史不再遥远，已经就在眼前。

原来，这又是他另一种施教的方式。

马车行驶到宋越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座门宇宏敞的府邸，正敞着大门，两侧还有撑着伞的家奴在候着。

宋越掖袖下了车，&ldo;随我进来。

&rdo;

沈青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他的府里种了许多花木，一株株开得繁盛，此刻俱都沐浴在风雨中，伴着几支石座灯柱，显得沉寂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