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扑哧一笑道:&ldo;五嫂子又胡扯了。谁是你们,谁是我们?&rdo;五嫂子笑道:&ldo;你还用得着我说吗?反正你心里也是很明白的。&rdo;春华道:&ldo;你不知道我现在是坐着牢,我会飞吗?&rdo;五嫂子道:&ldo;你自然是坐在屋子里的人,不知道往哪里走,可是有人来接你,你也不会走吗?&rdo;春华笑道:&ldo;哪个按我?&rdo;手提了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呷着。可是手上还有些抖颤。五嫂子笑嘻嘻地向她望着,许久才道:&ldo;古来佳人才子,在后花园私订终身的就多着呢,这也算不了什么。我就是这样的去对屈少爷说吧。&rdo;
春华心中,已是乱跳,将茶杯沿放到嘴里,眼睛斜she了人,又好久没有答复。五嫂子这就笑道:&ldo;本来我的嘴也太罗嗦了,这话说得彼此心里明白就是了。春华极力镇静着微微地撅了嘴道:&ldo;你是明白了吗?你不要瞎说了。你知道我外婆屋后面是怎么个样子?&rdo;五嫂子道:&ldo;我也没有到过你外婆家,怎么会知道?&rdo;春华道:&ldo;却又来,你既不知道屋后面是怎么个样子,那你怎么告诉人家在……&rdo;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细微得又听不出来。五嫂子忽地将蒲扇在手心里一拍,身子向上一升,笑道:&ldo;还是我们大姑娘明白。你告诉我,那里是怎么样一个情形呢?&rdo;
春华道:&ldo;那里有三棵老柳树,比什么柳树都大。最容易认不过的,就是向下再走十步路,有个倒了的过路亭子,认准了那个亭子,就一点也不会错事。&rdo;五嫂子嘴里衔了蒲扇的边沿,微微的点了头向下听着,笑道:&ldo;大姑娘真是什么事也留心,对这地方说得这样有头有尾,那还有什么找不着的。事成之后,你可要重重地谢我呵。&rdo;春华对于这件事,本来有点不能畅所欲言,五嫂子再一和她开玩笑,更教她没了主意。后来颤着声音道:&ldo;我……我……我害怕。&rdo;说着把手抚了胸。五嫂子道:&ldo;你怕什么?&rdo;春华不答,只有一股子劲儿红了脸低头坐着,五嫂子也不愿多逼她,盛着绿豆稀饭陪她吃了,就叫她早早的回去。
春华当了五嫂子的面,虽然是满心欢喜,可是也不好露在面子上。及至回到家里,走进房去,仿佛这条身子,轻快得可以飞起来,也不知是何缘故,自己就跳了两跳。屋子旧了,地板也不免有些活动,当她跳着的时候,连桌椅床架,都有些作响。她每日在屋里,最讨厌的就是窗子外那堵迎面而起的白粉墙,把眼睛所望到的地方,立下了一重界限,不许眼睛再看过去。可是现在看起这堵迎面而起的墙,也觉有意思了。记得以前做过一个梦,梦到一位侠客,由墙上跳进窗户来,把自己背了走。
当时醒过来,也就想到哪里会有这样的一天。那侠客的头,倒好像是白粉墙上画的那红蝙蝠。以前相信自己看那红蝙蝠看得多了,所以就把那红蝙蝠幻成了梦里侠客。于今看起来,这蝙蝠的两只眼睛和五嫂子的眼睛一样,或者就应在这蝙蝠的身上。真也有趣,今天才算捉摸出来,这蝙蝠的眼睛,竟会是五嫂子的眼睛一样。跟了这个念头,于是&ldo;扑哧&rdo;一声笑了起来。觉得精神很好,在白粉墙外面,拥出了一丛高柳树的树梢,也就听着吱喳吱喳的一片蝉声。虽然不过是一点景致,却很能引起很浓的诗意,为了这个,就联想到念诗了。
于是翻出一本久已不念的唐诗。摊在桌子上念了起来。小兄弟听她念诗,跑了进来。撅着嘴道:&ldo;你到五嫂子家里去喝绿豆稀饭,为什么不带我去哩?&rdo;说着,跑过来扯她的辫子,若在往日,打断了她的诗兴,她就轻轻地敲兄弟一个爆栗的。但是这时她俯着身子,两手抱住兄弟的头,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个嘴,笑道:&ldo;这是我不对,我不晓得你要喝绿豆稀饭。下次我一定带你去,还到五嫂子家里,去搬两个西瓜回来。&rdo;小兄弟道:&ldo;下次是什么时候去?&rdo;
春华听说,就一手托住小兄弟的手,一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笑道:&ldo;你不要吵,等我想去。今天去,已经是不行,人家熬的稀饭喝完了,就是再熬稀饭,也没有了白糖。后天去呢,日子又太远了。明天下午,我一定带你去。&rdo;说着,又向小孩子头上亲了一个嘴,笑道:&ldo;好兄弟,你是一定听话的,若是我明天忘了,你就提醒我一声。娘若是不让你去,你哭着闹着,跳起脚来,也一定要去。&rdo;小兄弟道:&ldo;我一定哭,好姐姐,我明天不揪你的辫子了。&rdo;春华道:&ldo;若是娘不让你去,你就揪着我的辫子。&rdo;小兄弟将一个小手指头,指了她道:&ldo;姐姐又骗我哩。揪了你的辫子,你好生我的气,不带我去吗?春华笑道:&ldo;小家伙,你倒也会用心。就是这样说,不用作声了。&rdo;这小兄弟,还在袋里掏出两粒没有咬动的炒蚕豆放到春华的手里,方才走去。
到了次日下午,一切都依着春华的计划。到五嫂子家里,陪着小兄弟吃了两碗绿豆稀饭,约他到门口去玩一会子。就在这一会子,春华便知道了在今天上午,五嫂子已经和玉坚见了面。玉坚说有这样一个机会,那真是天缘巧合,一定派专人连夜下省去报告这个消息。夜航船今天晚上就走,后天上午可以到省。五六个日子,
小秋就可以赶到。等他到了,再来回信。春华听说,只觉得时期宽容,这件事是顺水推舟的做了去,一点不会变卦,高高兴兴地带了兄弟回去。自这时起,暗中不住地算着,到外婆生日,还有几天。又算着,派去的专人,该到省了,小秋该动身了。在面子上,却是一点不动声色,就是母亲两次提到外婆过生日,要派人去拜寿的话,自己也守着沉默,免得漏了口风让母亲疑心。
这两天,玉坚和五嫂子当了街上赶集的机会,又会过一次面,说是派的人,的确走了。在那个时候邮电交通,还不曾普及到内地,内地人有什么急事,要给外乡人送信,总是派专人走动。有水道可通的地方,从上游到下游,便是夜航船,遇到顺风,一日夜可走两百里,由下游向上游,那只有走旱道,由曾左平定洪杨而后,有五十年的太平日子,扬子江南岸几乎不知道路劫这个名词。所以有了急事的人,哪怕是单身,也可以通宵走路。在每个城市里面,也都有这种人,专和别人家送急信,每天一二百里路,江西人对于这种人物叫做脚子。就是当地没有这种人才,也可以找轿夫代理,有一吊制钱,那时候便可以让脚子跑一百里路。所以玉坚派一个脚子下省,去是夜行船,代付一吊二百钱船价。回来要他起旱,另给三吊钱,算是工资旅费,完全在内。他觉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六七天准有回信的,五嫂子把这话告诉了春华,她也是十分放心。
只是到第六天的时候,也不知道精神上受了一种什么刺激,只觉坐也不安,走也不安,看书看不下去,做女红是更透着烦闷。因之堂屋里坐一会,母亲房里坐一会。有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样,那不是让母亲疑心吗?因自向母亲道:&ldo;这真奇怪,今年夏天,我格外地怕热。现在还没有到三伏天呢,我就这样五形烦躁。&rdo;宋氏倒安慰着她道:&ldo;那不要紧,耐性子坐坐就好的。你不会找本鼓儿词躺在房里看吗?&rdo;这真是二十四分的奇怪,母亲竟会叫人看鼓词。她待女儿的已经是越来越好,莫非她已经知道女儿要逃走了不成。便笑道:&ldo;我想着,这个样子,恐怕是要闹什么灾星。从今天起,我要躺在房里过七八天躲开这灾星来。&rdo;宋氏连忙道:&ldo;你难道忘记了吗?过几天是外婆的生日,你该去拜寿了,怎么好在房里过七八天呢?我想着,外婆很疼你的,说不定再过三天就会派人来接你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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