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萧翀来找他，萧翀告诉他，护国公府的事情已尘埃落定，萧霁和萧雩回京任职，他打算外出游历。

萧翀说，此事已经征得大伯母的同意，他不日便将离京。

霍尽渊只觉得，那个从前话都说不利索的萧翀，变了一个人一般，条理清晰，眼神清明。

此外，萧翀还向他请求了一件事。

“阿九，我原本是想带晚儿一起离开，奈何她不肯离开……”

“阿九，若晚儿真的做了糊涂事，你将晚儿废了吧，不要立她为皇后。”

“萧氏一族，不需要皇族姻亲来维系萧氏繁荣昌盛。

萧氏的荣光，是要萧氏的儿郎们自己拼杀出来。”

“至于晚儿，你留她一条性命即可……若她做了错事，那也是她应得的……”

霍尽渊看着自己最小的这个舅舅，从他的身上，你看不到任何一丝武将世家的骁勇。

反而，他因为幼时体弱多病，身子看上去比别人都要孱弱些。

可是，霍尽渊今日才发现，长在他骨子里血肉里那萧家人的刚直，从未改变。

甚至比其他人更甚。

霍尽渊点了点头，他幽邃的双眸看向萧翀：“小舅舅，你要去哪里？”

萧翀这时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叉腰看着窗牖之外。

“天下之大，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这十多年，他过得太憋屈，太算计，困囿于萧氏一族的血海深仇。

如今，大仇得报，他痛快极了。

接下来，他打算随性而活，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无论是名山大川，或是乡野村溪，喜欢的地方，就多待些时日，喝喝酒，吹吹牛，看看大姑娘小媳妇儿，闲云野鹤。

霍尽渊道：“小舅舅，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萧翀摇了摇头，随即转身，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外甥。

他伸手拍了拍霍尽渊的肩膀，道：“你必将是个好皇帝……不过，小舅舅想说的是，你也要活得自在些，快活些，别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

说完这句话，萧翀便摇晃着身子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晃晃手道：“别太想我喔！”

霍尽渊紧跟着追了两步，但萧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的拐角处。

霍尽渊这时才想起来，他还没有问，小舅舅究竟是何时恢复的清明，亦或是，他一直便是如此清明的？

他也没有问，他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霍尽渊想了想，又笑了笑，最终摇了摇头。

见太子陷入深思，烧云伫立一旁，静静等待着。

果然，霍尽渊很快便开了口：“查！

本宫回宫之时，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烧云赫然一惊，看来，主君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抱了抱拳，朗声应是，随即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霍尽渊回到驿站的时候，已是半夜。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生怕吵醒熟睡中的纪云舒。

纪云舒静静地躺在榻上，她的鼻翼轻轻的开阖，宛如一个沉睡的婴儿，浑身散发着一种恬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