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说：&ot;你接着听下去，会明白的。

那时候，老人只吃了几口，就被旁边跑过来的几个壮年乞丐推翻在地，他们围着那桶，开始争抢。

伙计也不制止，只是靠在大门门扉上冷笑。

我和堂兄弟那时年小，看着那些人可怜，就跑上去偷偷端出一盘油糕，去送给那些乞丐，结果他们为了那一小盘油糕打得头破血流，头破血流……后来我想，他们太饿了，那一盘油糕，根本就连一个人的肚子都填不饱。

但是那时候我和堂兄弟只有那么一点点能力，街上乞丐却有十几个几十个，甚至更多……我们怎么可能喂饱他们每一个人？

&ot;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一种无力感，后来开始读书之后，我一度认为，个人是没有办法改变社会的。

&ot;

苏雪茗看着韩云，她听到韩云说：&ot;我错了。

&ot;

韩云叹息，他脸上露出了一种满足的神色：&ot;我错了，因为今天我才知道，中国就是那样一群乞丐，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让她不再耻辱，不再饥饿。

但是如果我们都做一点什么，我们能够做到--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这似乎并不难，只要我做了，你做了，人人都做了他们都应该做的事，就绝对不难。

&ot;

&ot;所以我不后悔。

&ot;

苏雪茗扭过头去，不敢再看韩云，她觉得自己眼角发酸。

战壕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云站起来向后瞄了一眼，喜形于色：&ot;李大哥，你们回来啦？啊，刘哥受伤了？&ot;

二排的军人们沉默着扑进战壕，他们的队列比清晨的时候少了许多。

特务排的军人们瞪着木然的眼睛看着那群同样木然的士兵，他们互相用眼神致意和安慰。

李伯楠是架着刘三回来的，在城西战斗时，黄包车夫如同疯了一样，抓住一个日本鬼子，活生生扣出了他的眼睛，却被另一个日本兵的刺刀刺穿了大腿。

他一瘸一拐地跳着，脸上有着残忍而且嗜血的笑容，只是，他在哭，嘴里嘟囔着：&ot;谢大哥，媳妇儿，俺给你们报仇了，俺给你们报仇了……&ot;

韩云连忙跳出去，帮着李伯楠把刘三架回到战壕之中。

李伯楠看了一眼韩云，眼神游移开来，脸色阴沉。

韩云却没有觉察到，他忙着帮刘三坐下，刘三仍然在嘀咕着：&ot;媳妇儿，谢大哥，俺给你们报仇了，报仇了啊！

嘻嘻，两个，两个鬼子，俺杀了……俺杀了……&ot;

&ot;韩云。

&ot;李伯楠叫了一声，韩云闻声扭过头来。

李伯楠张了张口，最终叹了口气：&ot;你头上的伤怎么样？&ot;

韩云摸了一把脑袋上的绷带，苦笑一下。

他左右看看，皱眉道：&ot;李大哥，管先生呢？&ot;

李伯楠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神也不再游移，而是盯着韩云的眼睛。

韩云的眼睛慢慢睁大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意味。

而李伯楠却冷酷地，缓缓地点头。

韩云猛然感觉天旋地转，他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战壕中。

半晌，他低下头去，肩头微微起伏。

李伯楠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