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该轮到功高难赏的那些人时常觉得脖子凉了。
这便是朱厚熜意识到的思想太难改变:史书上血淋淋的故事在那,深信时代真的不一样了、这个皇帝不一样的人,还是太少。
没办法,太多人没有笃信不移的资本。
若有万一,便是人头滚滚的下场,谁敢梭哈大赌?
朱载垺更早从昆明回到了京城,随同的还有沐绍勋的儿子、黔国公世子沐朝辅。
缅甸那边,沐绍勋和杨博得在那边继续控制局势。
而交趾那边,过来的同样是灵璧侯、平湖侯的儿子,他们本人,依旧驻扎越北、越南,等候大明的处置。
乾清宫里,在万寿大典开始之前,先是宗室、勋戚的赐宴。
多年以来,朱厚熜面前又是儿孙满堂。
皇长孙还在昆明,但太子大婚之后,皇太孙倒是已经出生,生于皇帝北征凯旋后的腊月底,赐名朱翊镋。
既是兵器,又有个党字。朱载墌将去越北,朱厚熜给他的另一个定心丸就是仍旧把太孙留在京城好生教导。
只是不免让人想起若太子有个万一,难道要重演叔侄旧事?
不能纯照青史旧事来猜度,别过于阴暗,皇帝如是坦白对太子说,让太子倍感尴尬:爹,我已经是个为了大位会想得那么极端的人了吗?
现在宗室勋戚面前,朱厚熜的心情倒是很好。
“都是一家人,是功臣,国戚,有些话倒可以敞开了说。”朱厚熜明火执仗,“打下了藩国,既为大明将来,也为安置你们。朕非薄情寡恩之人,让诸藩都迁居京城,主要是为了粮储号大计。大明虽辽阔,良田沃土却少。无法集中力量,如何积蓄实力、根除外患?如今,那些外藩之地你们倒尽可去得。”
说罢看着朱载墀:“东瀛那边,封些郡王打理些产业,还缺许多人吧?”
“正是!父皇,儿臣正为此事发愁。”
朱厚熜点了点头:“一代代下来,宗室开枝散叶。汉代推恩,历朝削藩,皆因宗室日繁、财计难支。朕如今允了宗室出路,也能重用国戚。失了世袭不降等,得了一展抱负。如今大明要再筑藩篱,中国与诸国也有新关系,宗室勋戚该做表率,去一展拳脚。都知道朕的心愿是天下大同,四海一家,你们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正该开枝散叶!”
“是这个道理。今日是贫苦偏远之地,但正该用心耕耘,他日便会繁华富庶。”朱厚熜一一看过去,“如今大明威势无二,大明百姓在藩国尚且得当地权贵百姓高看一眼,何况大明宗室勋戚?不说别的,到了哪里,也不像呆在大明还常怀惊惧不是?”
“……陛下言重了。”
“朕向来有话直说。”朱厚熜摇了摇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坐享其成本就难免不踏实。在大明,做事怕惹来灾祸,不做事便是浑浑噩噩一生。到了藩国开枝散叶,百废待兴,不会触动大明根本,朕也好,藩国国主也好,都能更加宽容。只不过,大方向要注意,朕是盼大明能收诸藩民心的,不可盘剥过甚。背靠大明,在藩国治理出一个他们祖上没有过的盛世,不难吧?”
大肆征讨过后,下一阶段就是诸国的重建、复兴了。
最快的办法,当然是有外来资源注入。
两全其美的办法,自然是让大明本身就有资源的“民间力量”,多去藩国,而不要给大明国库本身制造太大压力;顺带着,减小膨胀的宗室、勋戚对大明财政造成更大负担。
这就是战前计议着,此战封王拜公不知多少的缘故。
反正绝大多数封于藩国。
含金量看似要比大明本身要低半档,但权柄呢?毕竟是在藩国之内呼风唤雨。
朱厚熜听完大家的表态,开心地看向了崔元:“懋仁,有始有终。铸印新钱、银元、银票、宝票,通盘计议吧。”
虚岁已七十的崔元堪称屹立不倒、始终圣眷有加了。
有始有终这句话,也是说给别人听的。
崔元有些感慨,终究没有卸磨杀驴,皇帝是能容人的,只不过每个人都被榨得干干净净。
都七十了,还要做好最后一件事,把大明与建交诸国之间的货币体系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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