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明山这样的审讯存在很大问题,任何结论都需要有切实的佐证,以保证刑侦工作的合法性和有效性,然而宋明山跳过了这些,直接认定高飞已死。庄清河并不清楚文件袋里有什么,他只是蹙眉看着宋明山,语气散漫:“谁说高飞死了,你问谁去。”“庄清河!”宋明山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如雷霆震怒,字字都往人脑膜上敲。进了审讯室,宋明山有绝对压倒性的地位差,庄清河的所有行动都受他掌控。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能让这个年轻有为,以冷硬严谨闻名的局长失态失控,那就是高飞这件事。宋明山难以克制自己激愤的心情,甚至违背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某些准则,对庄清河采取了疲劳审讯。刚开始庄清河还能轻松地和宋明山周旋,避开他的语言陷阱。可是缺乏睡眠带来的思维僵滞一点点显现出来,他反应越来越慢,注意力也难以集中。而宋明山还在不停地问他那个重复了无数遍的问题。四十多个小时过去,还是毫无进展。“你就是”庄清河困得额头都快捣到桌面上了,他说话跟嘀咕似的:“你就是不相信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不相信我。”“庄清河”宋明山突然把声音放轻,说:“已经快要没什么人记得他了。”庄清河没有说话,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你到底把他的尸体藏在哪里了?”庄清河机械地重复:“我什么都不知道。”宋明山简直到了蛮不讲理的程度:“证据都在这了,你还不承认。”“别逼我对你上手段。”庄清河闻言一怔,抬起头看着宋明山,嘴唇紧抿。宋明山垂眸,睥睨般看着他:“那些阴招损招,我不是不知道。”庄清河扯了扯嘴角:“你要对我动手?打算屈打成招?”“对无辜的人来说才叫屈打成招,你无辜吗?”宋明山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手边的文件袋,眼睛明亮如鹰,紧紧盯着庄清河的眼睛:“你敢说你不心虚吗?”庄清河:“刑讯逼供是非法的。”宋明山:“等审完你,不管是处分、降职还是开除,我都认了。”庄清河:“你疯了?我看是你脑子不清醒了。”宋明山突然说:“地板的事我也知道了。”庄清河又是一怔。宋明山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当年庄杉换地板,是因为那个地方是第一案发现场。”“血迹检验,他教过我们的。”庄清河眸光闪了闪,然后垂下眼皮,又摆出一副消极不打算应对的态度。“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宋明山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眼中全是沸腾的红:“庄清河!你嘴里什么时候能有一句实话?”连续四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的庄清河,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头脑清醒,极容易产生极端的情绪波动。他突然也怒了,双目猩红道:“我说实话你就信吗?说白了,还是因为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庄清河心里压着一团怒火,脱口而出道:“你就认定是我杀了他?”庄清河这句话一出口,宋明山突然不说话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庄清河,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追求已久却又不愿相信的答案。庄清河也愣了一下,然后抿唇不语。陪审的陈明在一旁满脸的困惑,不解地看着突然安静下来却又变得怪异的两人。宋明山的非常规手段,强硬的态度,试图引起争吵的行为,都是他的技巧,为的是扰乱庄清河的思维。想让庄清河露出破绽太难了,这是宋明山和他打交道多年得出的结论。而宋明山费尽心机,到现在也不过只是证实了一件事,就是高飞确实死了。高飞确实死了,否则庄清河不会这么说话,他应该跟前面一样否认。而不是说“你就认定是我杀了他?”,而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逻辑重音放在了“我”上面。庄清河否认的只是犯罪主体,却没有否认整个犯罪事实。从一句话的逻辑重音中,是可以听出前提的。庄清河这句话的前提,就是他知道高飞死了,并且是被害的。宋明山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连嘴唇都在颤抖,甚至有种要哭不哭的神情。他用含恨的眼神看着庄清河,轻声问:“所以,他真的死了?”十一年了,一个人失踪十一年意味着什么?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宋明山不可能不知道。理智告诉他师傅几乎肯定已经不在了,可是情感还是让他保留一丝侥幸。总想着,万一呢?如今这最后一丝脆弱的侥幸也不存在了。庄清河眼神闪了闪,肩膀塌了下去,头也低垂着不跟宋明山对视。又来了。宋明山看着他,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提到高飞,庄清河总是这副样子,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庄清河的心虚,是宋明山追寻真相的道路上的闪灵,它偶尔出现,然后又桀桀怪笑着消失。宋明山知道它真实存在,却抓不住它。他不可能这么告诉检察官:高飞是庄清河杀的,因为他心虚了。又胶着住了。宋明山情绪激动,他用猩红的双眼看了庄清河一会儿,粗喘了口气,对旁边的年轻刑警说:“陈明,你先看着他,我出去一下。”说完就拿着桌上的文件袋出去了。宋明山捏着那个文件袋,脚步不停地出了审讯室,穿过长长的走廊,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走到走廊尽头。他打开窗,试图用寒冷的秋风让自己冷静下来。师傅真的死了宋明山握着文件袋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一个血指纹除了能证明庄清河接触过高飞的血,别的什么都说明不了。它不能证明庄清河是凶手,甚至不能证明高飞已经死了。这样一枚指纹,连个间接证据都算不上。庄杉连这个都不知道,否则他不会保留这枚指纹这么多年,那他当年是怎么想得到换地板的?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宋明山刚才故意提到地板,就是为了试探庄清河的反应。现在宋明山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告诉庄杉要换地板的人就是庄清河。宋明山用半个小时平复心情,然后重新回到审讯室。庄清河一动不动地趴伏在桌上,他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宋明山冷漠无情的脸在灯光下如雕塑般,他说:“我们继续。”又僵持了几个小时,庄清河看起来是真的到了极限了。也许是想逃避审讯室令人窒息的氛围,他说:“我想上洗手间。”宋明山看了他两秒,转头对一旁的陈明说:“你带他去。”此时是清晨五点多,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尽头的洗手间更是安静。进了洗手间,庄清河少不得要挤出来一点,他目光呆滞地站到小便池旁,解开拉链。陈明则突然走开,往洗手间里面去了。庄清河诧异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只见陈明走到洗手间最里面,然后从里往外一间间推开隔间的门,确认里面没人。庄清河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向洗手间的门,发现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陈明就已经随手拿扫把门从里面卡住了。那边陈明已经确认完毕,整个洗手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然后他这才朝庄清河走过来。“庄先生。”洗手间的窗外是一棵梧桐,寒风中梧桐的树影在晨光中翕翕熠熠,把玻璃晃得像一张柔软的网。庄清河看着这名朝自己走过来的年轻刑警,心里有一种大石终于落地的感觉。---审讯室。“是我杀了高飞。”庄清河予衍盯着桌面,看不清神情。宋明山:“你为什么杀他?”庄清河沉默了许久,回答:“那年我搜集了一些庄杉的罪证,寄到了公安局,可是两天后那些东西就被截下来了。”他抬头看向宋明山,说:“高飞干的。”宋明山只愣了一秒不到,然后就想都不想地否定:“不可能。”“你看,你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庄清河神色呈现一种疲惫到极致的平淡:“你相信我肯定有罪,就像相信高飞一定干净。”"但是,也许你认为的好人你没想得那么好,就像你认为的坏人,没你想得那么坏。"宋明山半天没说话,他不知道哪个真相更让他震惊,到底是庄清河杀了高飞,还是高飞居然和庄杉串通一气。庄清河神情淡漠,又说:“伥鬼横行,潜伏于体制内部,这是不争的事实。”“高飞失踪的那天,是我给他打了电话。”“我把他叫了过去。”“我对他动手了。”“因为我要取信于庄杉,只能这么做。”“事后是我告诉庄杉,血会渗进地板缝,不仅要换地板,而且连地板下面的水泥都要敲碎了重新灌。”“那个血指纹,也是我教他提取的。”庄清河抬眼看向宋明山:“你还记得吗?他真的教过我们很多东西。”宋明山看着庄清河,脑中还在嗡嗡作响,整个人都陷入震惊的眩晕中去了。是的,高飞曾经真的教过他们很多东西。宋明山的父母当年因入室抢劫惨遭杀害,宋明山当晚正好在同学家留宿而逃过一劫。那年他才十来岁,刚读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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