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眼前的姑娘已经脱胎换骨,是孕育天地之间自然诞生的皇鸟火种,但是在她心底,师父永远都是那个疼她、爱她唯一的母亲吧?
云潇并未看到岑歌脸上各种复杂的情绪变化,她只是好奇的指着小花问道:“这是什么花呀?之前我在冰川之森深处一座被灭了族的异族城市里见过,千夜说这种小花在雪原上很常见,虽然自身很脆弱,一阵风、一阵雪都能摧毁它们,但它们总是固执的在伽罗的各处盛开,成为雪原上最特殊的风景。”
“被灭了族的异族城市……在冰川之森里?”岑歌嘴角的笑瞬间就僵硬了,立马就想起那个早就销声匿迹的异族,有一种担心和愤怒一闪即逝,又很快恢复成原来的温和,他不动声色的轻咳一声,没直接回答,而是小心的问道,“冰川之森现在很危险,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云潇眨眨眼睛,感觉对方似乎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东西,她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岑歌,没等她说完,岑歌脸上就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嫌弃,那样无语地神色毫不掩饰让他双拳紧握,半晌才抬起一根手指用力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瞪着眼睛没好气的骂道:“你少跟着他到处乱逛,等以后飞垣安稳下来,你想去哪里玩都行。”
云潇莫名其妙挨了训,还没来得及反驳又被岑歌打断扯开了话题,他走到柜子前神秘兮兮的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笑道:“打开看看。”
这个木盒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精致的东西,但从木纹上象征着白教的莲花浮雕来看,应该也是非常重要,云潇打开盖子,一声惊讶的低呼——原来是一朵被封印在术法里的水红色小花。
岑歌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朵花,仿佛被拉回了当初那短暂却开心的过去,低低说道:“当年教主大人在雪原上遇到师父,一出手就折断了她眼前的花,气的师父拔剑就动了手,一路从高原追着他砍到了登仙道,后来到了最后的那一里地,教主用白教的两门禁术都没能拦住师父的脚步,两人直接就打进了神农田,要不是看到满地珍贵的草药,生怕剑灵锋利的剑气会毁了神农田,师父肯定那时候就闯进千机宫了。”
“他们打起来了?”云潇的唇角轻轻一扬,眼中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我娘可厉害了,她是昆仑最年轻的大峰主!至于我爹……他总是不学无术,什么歪门邪道都会一些,反正不正经。”
提起那些过往,岑歌觉得胸口一阵酸涩涌来,轻轻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虽然知道了当年的隐情之后,他就明白凤九卿才是悲剧的初始,但是凭心而论,那个人的真正实力是远在师父之上的,若非他一路让着师父,否则她一个人根本进不了神农田,或许缘分就是这么的妙不可言,一个在万千流岛上孤身漂泊了数千年,一个拥有着永生不老不死的怪物,竟然在自己久未踏足的故土上,遇到了怦然心动的女人。
他叹了口气,拿出木盒里封印了二十多年的小花放到云潇手中:“后来教主为了赔罪特意跑回去把那朵被他折断的小花偷偷捡了回来,然后用法术封印起来想送给师父,结果又挨了一顿骂,师父说了,她宁可要一朵会开会谢的小花,也不要永远被封印在法术里一朵空壳!还骂教主手欠,说下次再敢这样,她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云潇“咦”了一声,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这种花没有名字,不过师父很喜欢,就自己给它取了名字,叫‘朝颜’,她说这种淡淡的红色,就像朝霞里的笑颜,纯粹又充满了活力,说来也是运气好,当时军阁攻入白教之后,很快就将教内的书籍、典藏全部搬去了帝都城,还有些贵重的物品也全被扫荡了个干净,或许是这些小花太不起眼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反而非常幸运的保留了下来,就连你娘移植到花盆里那几朵都还好好的活着呢。”
“这是我娘当年种的?”云潇这才不可置信的转向窗台,岑歌点点头,仿佛能在寂静中听得到遥远过去传来的轻吟声,极远又极近,极轻又极重,叫人心中一颤,无比的怀念,那是一种用言语难以表达的感情,让他神思恍惚的失神了好一会,然后才对着云潇温柔的笑了,“嗯,你刚才说朝颜花自身很脆弱,一阵风、一阵雪都能摧毁它们,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白教早就物是人非,只有它们依然如初,我每次看见这些花,都会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二十多年前,好像教主和师父都在身边,而你……呵呵,你还是师父腹中的胎儿,她翻着教内的书,在绞尽脑汁的给你取名字。”
云潇呆呆站着,隐隐约约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丝光线,她置身其中,在万年的记忆长河里漫无方向的摇曳,明晃晃的光流不知延伸到何处,她在随波逐流找不到出口,连零散的意识也开始随之涣散,慢慢的,这束光流朝着一处慢慢汇聚,凝成一颗璀璨的珍珠,那是一颗仅仅聚集了二十载短暂年月的珍珠,却深深地充斥着让她无法挪开目光的温暖。
原来,再漫长悠久的岁月,也抵不过身为人类那二十几载的幸福和快乐。
岑歌忽然感慨万分,院子里的光轻洒下来,遮去了他的所有表情,只有低低的吟语在她耳边飘起:“真是奇怪啊,自从白教沦陷,这些花都九年多没人照顾过了,可它们如此坚强,如此让我刮目相看,潇儿,你就像雪原上的朝颜花一样,像朝霞里的笑颜,纯粹又充满了活力,所以,就算经历过种种磨难,最终你也会像朝颜花一样好好的活下去,是不是?”
云潇一动不动看着他,她对母亲私自收的这个门外弟子其实了解的很少,只知道是在飞垣历练期间短暂的教过他们兄妹一些昆仑的剑术防身,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事实上岑歌、岑青几乎不曾使用过剑术,但即使如此,这个人是千夜回到飞垣之后第一个强劲的敌手,甚至逼着他违规第一次对人类使用了封十剑法。
“啊……”忽然想起现在还被困在封十剑法里的凤九卿,云潇尴尬的发出一声低呼,明知封十剑法是不允许对人类用的,可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违了规,但这一切也不重要了,她低下头偷偷笑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掩饰过去,点头回道,“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不让你们担心的,岑——叔叔。”
这两个说出口,云潇哈哈大笑着,又冲岑歌使坏的“嘿嘿”了两声。
“叔叔……叔叔?”岑歌反复嘀咕了几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骂道,“喊哥哥。”
“才不要!我娘收你做徒弟的时候,我还没有出身呢!喊叔叔,合情合理!”她将那朵封印在法术里的小花宝贝一般收到了自己的怀里,岑歌虽然嘴里抱怨着,脸上的笑早已经是欣悦而充满宠溺的——师父是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的女儿也一定能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像朝霞里最澄澈的笑颜,有崭新而幸福的未来。
嬉笑之间,从后殿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差点将窗台上的花盆震落在地,岑歌一瞬回神,皱眉往那个方向望去。
“是雪湖的那边传来的。”云潇担心的靠过去,被岑歌一把拎了回来,自言自语的道,“他们三个人,不至于按不住一个女人吧……”
话音未落,更剧烈的晃动继续传来,云潇扑过去接住花盆小心的放在墙角,嘟着嘴嘀咕:“好像真的按不住。”
“啧。”他发出一声嫌弃的咋舌,已经通过血咒控制的死灵看到了雪湖发生的一切。
第七百五十三章:毒发
后殿的三人站成一排,一人托腮,一人抱臂,一人叉着腰,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尴尬表情眼睁睁看着雪湖里那条硕大的银色蛟龙,因为吞食了过量的温柔乡,谁也不知道现在的龙吟眼里到底都出现了什么样的幻觉,雪湖本是后殿内一个长度不过十米的人工湖,可以通过特殊的机关直接引入冰河之源的水,而她盘旋在湖中,填满了整个雪湖,只有蛟首搭在石阶上,一双失焦的瞳孔透出迷离的光。
蛟尾还在反复拍打着湖水,她时不时会懒洋洋的翻身,口中发出没人听得懂的呢喃声,水渍乱溅让整个后殿一片狼藉,岑歌皱着眉走进来,一眼扫过还在雪湖里沉醉无法自拔的龙吟,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三人,没好气的骂道:“都在这看戏呢?弄得到处都是水,还嫌千机宫不够冷是不是?”
“哥哥!不是我们不想按住她,实在是、实在是……”岑青连忙摆手解释,“你别看她现在是盘着的,整个舒展来起码得有一百多米长呢!我不敢动她呀,后殿可没有那么大,她要是跑出来会搞的更糟。”
“啧……”岑歌又是一声嫌弃的咋舌,龙吟在雪湖中翻滚着,掀起一阵高高的浪花直接朝着几人砸了过来,岑青结起术法的屏障挡住水,无奈的道,“毒品就是这样,现在她不知道沉迷在什么美梦里,等一会这股劲退去,很快就会因毒瘾发作开始痛苦,我检查过,好在她吞下去的是单独的温柔乡,没有混入更加猛烈的天香水,只是戒断这种事情,还是很难了。”
她说完这句话没多久,雪湖中的银蛟就慢慢恢复了平静,龙吟是在大脑短暂清醒过来的一刹那重新恢复成人的模样,还没等她面红耳赤的羞涩一下自己刚才那些举动,立刻一股钻心的痛就如蚀骨之蛆一般火速爬满全身,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她的脸色从通红转变成死灰,十指不受控制的在身上用力的抓起来,岑青赶忙跳过去一把按住她的手,然而龙吟毕竟是一只蛟龙,在毒瘾的作用下力气更是大的惊人,她一甩手就险些把岑青整个人扔出去,还是安格眼疾手快及时扑过去,两人一起才勉强将她重新按回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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