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现在正在地铁上,待会儿过来,你稍等一下哈。”陈禾退出通话界面,记录下地址,又回到界面,问:“谢谢了——再请问一下,你们家老年人在家吗?”“在的在的。当然在啊。你要跟她说话吗?她刚吃了药,睡下了。要是你想问啥的话……”“不用不用。”陈禾连忙打断他,道:“我先过来看看情况吧。我只是特殊调查局的志愿者。所以可能没那么专业,麻烦了哈。”“哦没事没事。那你等会儿过来嘛。我等下就去上班了,可能只有我老婆和我儿子女子在家哦。你担待些哈。”“要得。”陈禾应下来,等对面挂了电话,便和西装小胖墩一起抬起脑袋,看向了地铁门上方的站点提示:“c市中心区(该站)→洪光区(下站)”……半小时后,人来人往的菜市场里。背后趴着他人看不见的西装小胖墩,陈禾跟着手机定位,停在一个卖白萝卜的小地摊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小楼——生锈的防盗窗楼顶上突出来,上方的天空落下光,但因为天还没完全亮,显得灰扑扑的;有不知道什么鸟从天边飞过,都不怎么成行。市场上的路人来来往往着,带着自己基本都看不见的异能物,喧闹吵嚷;窄窄的一条楼道延伸在黑暗里,几根干枯的稻草、几片烂掉的白菜叶和几个塑料垃圾袋散落在道路前,没人去捡,除了住在这里的人,也没什么人闲着没事专门走过去。“……”和在来之前就看过的最新任务照片详情一样,整栋楼层外面看出什么异常。陈禾收起手机,看到进那个由窄梯组成的楼道,跟摆摊的大哥点了个头,借了个道,踩着垃圾塌进去,又拐了几个弯,过了几个角,才终于站定在了任务点边,红色的铁门生着锈迹,斑斑驳驳的,一看就手一贴上去都能抹掉一层漆,丑得不行。然而他抬起手,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大约是贴着门的地方,传来了一道激烈的争吵声音——“……这世界烂透了!”女孩子的压抑的尖叫哭音从门缝里隐隐地传出来:“烂透了!!!”“凭啥子大家都是一样的成绩,凭啥子他是男娃儿他就能继续读书?!凭啥子就因为我是个女娃儿我就不能继续读书?!”“这不公平!”“不公平!”“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娃儿,我就天生低人一等吗?!难道他是你们生下来的,我就不是吗?!我难道是天生石头养的,不是你们自己生出来的吗?!”“是你们生的我,又不是我喊你们生的我,凭啥子就要这样对我而不是这么对他?!”“他比我强到哪了?!”压抑着哭声的女孩儿哀怨又凄厉地低泣着:“难道每天放了学回来还要给你们洗衣服煮饭的是他吗?!难道每天放了学回来还要给你们收拾房间的是他吗?!难道你们一说有活路,帮你们抢到做的是他吗?!是不是他呀!?”“他比我强在哪啊?!他到底比我强在哪?!你们凭啥子这么偏心!为啥子要这么偏心,为啥子要这么偏心啊?!”“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啊?还是我在你们眼里,根本就不是人,我是一头猪、一头牛、和专门训练出来听你们话的一条狗啊?!”“凭啥子、凭啥子!!!挨苦受累的是我,吃好饭的却是他;做活路的是我,耍的却是他;能继续读书的是他,不可以继续读书的却是他啊?!”“我好恨你们啊!”“我恨死你们了!!!”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砰——!”的一声,红色的门被一下从里打开,身边带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散乱着头发的小女孩儿满脸泪水地自里面冲了出来,碰到他,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睛抬起来,见到他的面孔和模样,整双眼里都满是刻骨的仇恨;并且用力地将他推开,赤着脚便叮叮哐哐地从楼道里跑了出去,很快便没了踪影。楼道暗影绰绰的,一眼也找不见她在哪。“……嘿这个死麻批!”而没等陈禾开始找,一道高昂尖刻的女声就又也从里面紧跟着传了出来,与之相伴而来的是一个腰上拴着围裙,拿着铲子,染着一头黄发的中年女人,嘴里骂咧着几乎是陈禾平常很难听到的最不干净、最刻毒的话——如果不是同一个门里出来,他和西装小胖墩可能都很难想象,这竟然能是一个母亲用来骂女儿的词汇。“……”但还没迈出门槛,一看到他,女人原本声势浩状的骂声就又一下子就收敛了,本来大大咧咧往后仰的脖子也下意识前倾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他,极为礼貌地问:“呃,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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