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已经白骨化,现场找不到任何衣物等可以辨别死者身份的东西。骨头有一定程度的丢失,只剩下61块。至于这具骸骨究竟是不是高飞,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测。宋明山看着被法医沈白从石缝中拾捡出来的零散白骨,心里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这就是他。心悸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宋明山回到局里,骸骨被沈白拿去检测,宋明山全程在旁。沈白看出了宋明山的凝重,问:“你要不要到外面等?我这得好大会儿呢。”宋明山眼睛盯着骸骨:“我就在这,你忙你的。”沈白和宋明山相识多年,知道高飞在他心里的重量,点点头:“交给我,你放心。”说完,沈白转头看向解剖台上的骸骨,说:“骨头知道一切。”“这具骸骨的尸骨已脱脂干涸,呈完全白骨化,结合发现骸骨那个地点的温度和湿度,可以确认死亡时间在十年左右。”“骨盆深且窄,骨骼粗壮,死者为男性。”沈白拿出尺子测量肱骨的长度,记下数据,换算之后又说:“从肱骨的长度来看,死者生前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骨骺线的位置已经快到解剖颈了,年龄大约在55岁左右。”宋明山静静立在一旁,听着沈白推断出一个又一个范围。死亡时间十年左右,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年龄55岁左右。每一条都符合高飞的特征。宋明山突然说:“我师傅生前左腿的小腿受过伤,有一次和犯人搏斗的时候骨折过。”沈白闻言从骨骸中找出左腿的胫骨,查验了一番回答:“这具骸骨的左腿胫骨确实有骨折的痕迹。”整个过程持续了五个多小时,天色已暮,盛夏的黄昏热浪翻滚,解剖室内却是一片凉意。沈白放下手里的骨头,摘下手套:“目前的有效信息就是这些,dna检测已经在进行了,最快明天中午就会出结果。”第二天中午,dna检测结果出来,证实这具骸骨确实是高飞。沈白那边也带来了新的消息。“高飞生前头部遭遇过反复击打,我反复对比了创口的形状,确认击打所用的工具应该就是高尔夫球杆。”“那种刀背杆头,杆头背面比较平,就像镰刀的刀背。”沈白在旁边还附了一张高尔夫刀背杆头的图片,他继续又说:“十年前很流行这种杆头,制作过程是把融化的钢水灌进模具内,冷却之后脱模,所以这种杆头十分坚硬,完全可以击碎人的颅骨。”沈白将拍摄的高飞的颅骨的清晰大图打印了出来,将重点部位的创口用笔标注出来,又说:“这就是致命伤,以创口的位置,以及形成的角度来说,凶手是用右利手挥杆,多次击打”“等等。”宋明山叫停,转头问沈白:“右利手?”“对。”十多年前。医院门口,夕阳残照,路边的店铺被残阳照得古旧昏黄。“宋明山,我被你弄骨折了。”庄清河举着包得像叮当猫的圆手谴责宋明山,他脸上的绒毛在夕阳的金光下清晰可见。宋明山回神:“如果右手骨折呢?还能造成这种程度的击伤吗?”“骨折?”沈白愣了愣,继而笑道:“颅骨可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能承受200到500公斤的力。”“一个人在手部骨折的情况下,就算借助工具也不可能把人的颅骨敲碎。”接着他又开了个玩笑:“不然你找个手骨折的人试试,让他敲个核桃就知道了。”宋明山没说话。庄清河当年跟自己掰手腕,骨折的就是右手,直到高飞失踪他的手都没好。所以,高飞的致命伤不是庄清河造成的。宋明山没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其实即使有庄海洋指认庄杉藏尸,也不能说明杀人的就是庄杉,庄清河嫌疑人的身份也不会有改变。直到这一刻,庄清河才洗清了嫌疑。于是矛头彻底转向庄杉。宋明山审了他三天,庄杉终于认罪。宋明山出来,看到了等在院子里的庄清河,他走上前,两人站在白杨树下,被无数双沉默的眼睛凝视着。宋明山:“人证物证俱在,庄杉已经招认了。”庄清河点点头,没说话。宋明山蹙眉,又说:“庄杉只承认自己杀害了高飞,却不肯交代作案动机。”不肯交代作案动机的疑犯并不少见,宋明山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承认犯罪事实,却死活不交代作案动机。也许是为了保留最后的体面,不希望被剖析内心的阴暗面。也许是因为作案动机涉及了个人或者家人朋友的隐私。也或许是因为作案动机牵扯更重要的人和事。但现在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即使庄杉不交代作案动机,也不会对他的判决有任何影响。宋明山看向庄清河:“你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吗?”庄清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无意撞到了庄杉行凶的现场。”他回忆起当年那个深秋,高飞被害的那个下午。秋蝉发出垂死的长鸣。高飞躺在地上,眼睛睁得死大,他的头骨已经被打得凹陷了进去,整个脑袋已经碎了一半,鲜血和脑浆糊成一团,红白交杂。血流了一地,漫过木质地板,渗进地板缝隙。拿高尔夫球杆的人回过头。庄杉脸上都是喷溅状的血迹,他透过窗看到了在窗外窥视的庄清河。“我被庄杉发现了。”“我的指纹,或是我的血,那个高尔夫球杆上总得沾上一样。”庄清河这么说着,沉着冷静得像一副名画上的微笑。宋明山心里信了几分,最起码庄清河的态度说明,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高飞的尸体在什么地方。宋明山:“那你为什么会心虚?”庄清河直视宋明山的眼睛:“我不该心虚吗?”“我最尊敬的人死于我父亲之手,可我却救不了他,我甚至不能说出他的冤情。”宋明山:“你该知道,一枚血指纹定不了你的罪。”“那是现在定不了。”庄清河:“庄杉当时刚打完高尔夫,手上带了手套,他没有在球杆上留下指纹,却让我留下了指纹。”“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个谁更像凶手?庄杉完全可以动手脚,让我成为凶手。”“宋明山,你当时还不是局长,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权力,就算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你又能做什么?”宋明山突然问:“庄杉行凶用的是哪只手?”庄清河愣了一下,回忆了几秒,摇头:“我不知道,当时庄杉已经把高飞杀害了,我只看到了现场,并没有看到他袭击的过程。”宋明山鹰般的眼睛在庄清河脸上停留了好几秒,然后又问:“那后来呢?你应该知道,血液会随着时间逐渐被分解,并且腐蚀金属,指纹也会变得模糊失效。”“没错。”庄清河波澜不惊道:“庄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提出指纹可以提取保存。”他主动交出把柄,展现出配合的姿态,才从庄杉那里侥幸捡回一条命。“庄杉不可能告诉我高飞的藏尸地点,只要找不到尸体,所有对他的指控都不可能成立。而且,在那之后他就派我去了圳海。”庄清河转脸望向宋明山:“我在圳海都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庄杉又不知道我是你的线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和他拴在了一根绳子上,所以我们这么多年才能相安无事。”宋明山又问:“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愿意说出实情了?你知道高飞的骸骨能证明你不是凶手?”庄清河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留下的骨头能证明我的清白。”“我只是”“想让他早点走。”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他就会一直在那里。他在等人。他在等人发现他。庄清河的每个回答都合情合理,找不出破绽,宋明山也终于放下了自己多年来的怀疑。庄清河离开后,宋明山几乎是怀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心情回到屋里,正好迎面遇上从里面出来的盛老。“盛老,您怎么来了?”盛老停下脚步,笑了声:“过来开会,给你们队里的那些新人做个培训。”“哦。”宋明山又问:“培训什么内容?”“审讯的测谎技巧。”宋明山看着盛老,突然笑了。盛老有些摸不着头脑,问:“笑什么?”“您的记录被打破了,测谎专家。”宋明山这么说着,心情却很好。“嗯?”盛老这就不乐意了,问:“什么时候?”接着又问:“上次你让我看的那个录像?”宋明山拍了拍他的肩,往里面走去。浓夏的黄昏也尽是余热,天气沉闷,似乎是要下雨了。而那些沾着血腥和灰尘的旧事,终于不必再暴露于荒郊的大雨,被妥善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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