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呢?布拉格蛋糕?还是烤苹果?”“都可以,你定吧。”“那要一份烤苹果。”秦颂将菜单合上,还给服务员。等待上菜的工夫,姜郁双手捧着热玻璃杯,眼眸低垂,在氤氲的湿气里忖度应该如何开口。半晌。“我听——”“你怎么——”两人同时望向对方,又不约而同地止住。秦颂失笑,“你先说吧。”姜郁没再谦让,担心好不容易攒下的决心付之东流。于是道:“我听宋检说了你爸的事儿,你之前怎么都没提过啊……”秦颂一愣,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如今其实很难复现那时的心境,只记得是段晦暗无光的日子,每天早上睁开眼,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人都不想见——同事,医生,警察,母亲,也包括她。两人相处的五年,姜郁对他的感情除了爱慕,还有一种近乎仰望式的膜拜。她不是外放的性格,脸上很少会有波动起伏的情绪,目光总是淡的,除了每次看向他时候。秦颂对这样的感情起初受宠若惊,而后甘之如饴。他不否认自己骨子里的骄傲,也在她这样的仰望之中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永远浸在这样的仰慕里。他开始愈发关注自己在她面前的举止言行,力求万事做到最好,担心哪怕一瞬间的失望,让她眼里再没有了那样的光。骄傲并非狂妄自大,他也清楚自己的弱点——不擅变通,放不下身段,早习惯了计划之中井然有序的人生,对失控的一切感到焦躁不安。但他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不安,特别是在姜郁面前。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时光,蓄积的情绪没有出口,沉默成了最好的保护色。所以直至最后分开,他都没透露过半点不堪,哪怕他们曾是最亲密的关系。旧事重提,秦颂脸上有些许的不自然,拿起水杯轻抿一口,目光绕过她的视线瞥向别处,淡淡地应了句:“你又没问过。”姜郁本能想要辩解,说你不讲我怎么知道,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觉得事到如今,再论是非又有什么意义。最后只低声地道了句“抱歉”。无法相互坦诚的一段感情,并非都是他的过错。每一个人都是输家。30窝边草秦颂第一次向人讲起父亲的那场交通事故,细节远比姜郁从赵成阳口中了解到的版本丰富得多。像是那个肇事司机如何在公安局门口向他公然挑衅,还有那段时间一直困扰他的睡眠障碍和抑郁情绪,怎么样在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的共同作用之下慢慢好转。“你用不着觉得抱歉,也根本不是你的问题。”秦颂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勇气向她袒露心声,“那时候你总把我想得太好,久而久之,我就很怕在你面前暴露缺点,也很难跟你分享那些让我觉得痛苦、难堪甚至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担心你会因为这些对我感到失望,觉得原来秦颂也不过是这样。”他笑了笑,给姜郁面前的玻璃杯里添了点柠檬水,继续说:“后来事情越积越多,心事越来越重,很多话就更难再讲出来。等到慢慢调整好了,才意识到那段时间自己心理上也有些问题。大概是当局者迷吧,人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自救,只能靠时间来解决问题,挺无奈的。”六年时间算不上短,再见面时姜郁整三十岁,秦颂想她或许已经为人妻母,那段感情注定将要成为遗憾。后来得知她还单身,他又暗自庆幸生活待他不薄,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再试一试,试着挽回。服务员这时端菜上来,红菜汤滚着热气,番茄味道浓郁,秦颂顺势推介起了这家菜品,让姜郁一定要好好尝一尝。气氛渐渐轻松舒缓,两人毕竟还是校友,聊起从前也有许多话题,从法学院的老师再到同学,还有圈子里的隐秘八卦,以及这些年的工作见闻。“我师父总觉得,我是因为我爸的那场事故才把负面情绪带到了工作里,要对所有的嫌疑人严惩不贷,其实不是。”秦颂说,“就是见得多了,知道人能卑劣到什么程度,手段可以有多残忍,为了逃脱罪责又能编出多少好听的谎话。很多时候想找证据真的很难,比大家想象得更难,但就那么把人放了我又觉得不该,觉得愧对我的这份职业。”“但人很难不会犯错,不是吗?”姜郁缓慢切开餐盘里的软煎马哈鱼,“如果证据不足,只凭主观臆断,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判断错了,那不是冤枉了一个原本不该受罚的人吗?”秦颂点了点头,“所以这就是你们律师存在的意义,为了防止我们犯错。”“以前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总要跟你辩个是非。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检察官也好,律师也好,我们存在的目的永远都不是相互说服,而是看谁有能力说服法官。”“可是像?????你说的,人都有可能犯错,法官也是人。”“所以才有一审、二审、再审……没有人能做到绝对公平,只有机器可以。我们每个人各司其职,这个机器就能运转起来。”秦颂笑道:“你的变化比我想象得更大。”“更成熟了?”他点点头,“也更睿智。让我很受启发。”“少来。”姜郁被他逗笑,“怎么讲话跟老干部一样。”一餐结束刚好晚上九点,正是步行街上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一旁的巴洛克风建筑如今作为书店对外营业,照明灯将建筑外墙铺上一层温柔的暖黄,远处的二层露台有人表演独唱,老掉牙的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下面依旧围了厚厚的人群,乐此不疲地拍照鼓掌。秦颂提议沿街走走消食,姜郁平时很少来这边逛,也便答应下来。男人唇角微扬,掩盖不住的愉悦。姜郁看他,“有这么高兴?”“是啊。很久没一起散过步了,挺难得的。”她也不自主地漾开笑容,“是挺难得的。”街道中央,两个拿着激光宝剑的小男孩追逐打闹,直朝姜郁方向奔来,眼看就要撞上。秦颂低呼了句“小心”,轻轻揽住姜郁肩膀,将人往里带了一下。忽然拉近的距离,让她轻易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木调暖香,很熟悉的味道,这么多年他的香水一直没换,还是她曾送过生日礼物的那一款。男人掌心包裹着她的肩膀,目光关切,问她有没有撞到。姜郁抿唇摇了摇头,这样的距离真的让人很难思考。夜风明明还是冷的,她的脸颊却热得滚烫,有什么东西在滚烫中一点点融化瓦解——误会、埋怨和所有的不愉快,曾横亘于两人之间,跨越缺失彼此的六年时光。远处表演进入尾声,歌者嗓音婉转悠扬: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偷偷看着我不作声;我想开口讲,不知怎样讲,多少话儿留在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不是……你手机响?”姜郁的挎包夹在两人中间,秦颂感依稀觉到了震动,问她。姜郁愣了一下,也感觉到了,拨开搭扣翻找,秦颂动作自然地放开了她。是赵成阳打来的电话。姜郁不禁暗自腹诽,怎么哪都有他,偏要这时候打电话,够没眼力见儿的。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就听那边哑着嗓子,半死不活地问她:“姜姜,你家有没有退烧药啊?”春季流感病毒泛滥,发热门诊人满为患。如果不是药店里的退烧药都断货,姜郁也犯不着来这遭罪。她戴着口罩挤在队伍中央,好不容易排到缴费窗口,交完钱又去一旁药房,前前后后等了快一小时才拿到药,回大厅的休息区找赵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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