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躲了,星星哑了,路灯黑了,整个外面像被麻袋裹着,闷闷的,不出气,不言语。唯独六爷的屋里还亮着,一盏枯黄灯,斜挂着。电视里放着乒乓球赛,六爷眼睛昏花,看不清球,只能看到两名球员隔着球桌,手臂挥舞,像两个言语不通的人,卖力地解释着什么。六爷眼皮犯沉,电视机的画面开始扭曲,变成旋涡,旋涡越转越快,周身的零货、电话、衣架,连同着鸟笼子一同被吸进去。六爷心想,操蛋,电视机成精了。六爷想抓住床杆,怎奈身上像被抽空,使不上力气。六爷飞出去,身子缩紧、发凉,像被蟒蛇卷住,又忽被甩出去,破纸一般。六爷落下去,看见周身满满是人,夹着汗味儿、皮革味儿、饮料味儿、面包味儿、脚臭味儿。六爷想吐,吐不出来。目光穿过人头,看到之前电视机里那两位球员还在挥舞着。一个球员突然发狠,一球拍甩在对手脸上,跳上桌子就打。观众席上,人群发一声喊,往下冲,对面的观众也往下冲。大厅摇颤,落下灰来。六爷不想冲,却被裹挟着挨过去。六爷喊着,你们他妈疯了吗!却被人群声盖过去。两群人碰面,厮打在一起,一小子劈面一拳,六爷闪过去,拉住他的头,朝膝盖处磕,那人脸上开了花,倒下去,又站起来。那人又是一拳,六爷挡住,肩膀向外一支,伸手锁他喉。那人脸面通红,挣扎着。六爷瞪眼瞧那人,却发现这人是自己的儿子,晓波。六爷松了手,晓波又是一拳。六爷闪过,大喊着,晓波,是我,是我!人声鼎沸,六爷的嗓子喊哑了,晓波还是面无表情,疯狂地朝六爷挥打。一个人从后面抱住六爷,六爷回头看,竟然是另一个晓波。两个晓波把六爷按到地上,又踹又踢。六爷捂住头,从人fèng中,他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向他缓缓走来,脚底一双白色高跟鞋,一身灰蓝色的裙子,那是他老婆结婚时穿的衣服。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却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味。那女人扳过六爷身子,一把尖刀亮在头顶。六爷惨笑,豆子,你杀了我吧。那女人手停在空中,迟迟不下手。两个晓波在身后喊,杀了他,杀了他!那女人手挥下来,六爷瞧一眼两个亢奋狰狞的晓波,嗓子眼儿冒凉,便把眼闭上。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六爷一骨碌爬起。眼底淌着泪,嗓子发干,脑后像被着了一闷棍。六爷恍惚着奔向电话,接起。
&ldo;哪位?&rdo;
电话里传来一阵舒缓的音乐,刺得六爷耳 痛。
一个合成的女人声不紧不慢地说:&ldo;尊敬的客户,您本月的电话费还没交??&rdo;
六爷颓然挂掉,胸口一阵绞痛。六爷跪在地上,挣扎着爬向床头柜,翻出药瓶,抖出两三颗药,一口闷下去。六爷躺在地上,使劲捶打胸口,身上像被捅了六七个窟窿。透过窗沿,月亮闪出来,一道冷光劈到六爷脸上。六爷缓着气,盯着月亮,他感觉这月亮,血淋淋的。
屋外有人敲门,六爷爬起。从桌子上抄起一根废旧暖气管。
&ldo;谁啊!&rdo;六爷嘶哑一声。
屋外闷闷的,不言语。
六爷攥紧暖气管,打开门,一个上身粗壮的身影戳在门口。
&ldo;六哥,打扰!&rdo;那影子发出低沉的声音,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
六爷定睛瞧,那男人骑在一辆小型折叠车上,天儿冷,却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衫。平头,方脸,一把青须。脖子有碗口粗,前臂露出来,筋脉如老树韧根,盘横交错。眉毛像两把快斧,斜斜地吊起。眼睛不大,却冒出光来,如夜里的湖。
六爷扔了手里家伙,&ldo;闷三儿,有空了今儿?&rdo;
闷三儿闷声道:&ldo;旁边酒店有个活儿,快到了想起个事,一抹脸过来跟您吱一声,前两天我看见晓波了。&rdo;
六爷嘴唇轻微地一颤,&ldo;小兔崽子还活着呢!&rdo;
闷三儿说:&ldo;我在一ktv外面碰上的,他说他现在跟别人在东边合租房子住呢。&rdo;
六爷说:&ldo;哪儿来的钱他?
不是被辞了吗?&rdo;
闷三儿说:&ldo;捉摸不透,我看他身边那群红狐狸绿乌鸦似的,都不靠谱,您老早点把孩子提溜回来吧。&rdo;
六爷点点头,&ldo;你怎么着呢?俩仨月不见,还单着?&rdo;
&ldo;还那样儿,瞎鸡巴混!&rdo;
闷三儿踹一脚车踢,车子向前滚去。
第三章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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