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从米店到我们家有两里路,中间都没有歇一下……”
何小勇的女人呜呜地又哭上了,她边哭边说:
“我命苦啊,何小勇躺在医院垦面部快要死了,医生救不了他,城西的陈先生也救
不了他,只有一乐能救他,一乐要是上了我家屋顶去喊魂、还能把何小勇的魂给喊回来,
一乐要是不去喊魂,何小勇就死定了,我就要做寡妇了……”
许玉兰说:“我的命好,他们都说许三观是长寿的相,说许三观天庭饱满,我家许
三观手掌上的那条生命线文长又粗,就是活到八、九十岁,阎王爷想叫他去,还叫不动
呢。我的命也长,不过再长也没有许三观长,我是怎么都会死在他前面的,他给我送终。
做女人最怕什么?还不是怕做寡妇,做了寡妇以后,那日子怎么过?家里挣的栈少了不
说;孜子们汲了爹,欺负他们的人就多,还有下雨天打雷伪时候,心里害怕都找不到一
个肩膀可以靠上去……”
何小勇的女人越哭越伤心,她对许玉兰说:
“我命苦啊,求你开开恩,让一乐去把何小勇的魂喊回来,求你看在一乐的份上,
怎么说何小勇也是一乐的亲爹……”
许玉兰笑嘻嘻他说:“这话你要是早说,我就让一乐跟你走了,现在你才说何小勇
是一乐的亲爹,已经晚了,我男人许三观不会答应的、想当初,我到你们家里来,你骂
我,何小勇还打我,那时候你们两口子可神气呢,没想到你们会有今天,许三观说得对,
你们家是恶有恶报,我们家是善有善报。你看看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你再者看我
身上的衬衣,这可是棉绸的衬衣,一个月以前才做的……”
何小勇的女人说:
“我们是恶有恶报,当报为了几个钱,我们不肯不少罪,这些都不说了,求你看在
我的可怜上。就让一乐去救救何小勇。我也恨他,可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男人:我的眼的
都哭肿了,都哭疼了,何小勇要是死了,我以后怎么办啊?”
许玉兰说:“以后怎么办?以后你就做寡妇了,”
许玉兰对许三观说:“何小勇的女人来过了,两只眼睛哭得和电灯泡一样了……”
许三观问:“她来干什么?”
许玉兰说,“她本来人就瘦,何小勇一出事,就更瘦了,真像是一根竹竿;都可以
架起来晾衣服了……”、许三观问:“干什么?”
“许玉兰说:她的头发有好几天没有梳理了、衣服上的纽扣也掉两个,两只鞋是一
只干净、一只全是泥,不知道她在哪个泥坑里踩过……”
“许三观说:“我在问你,她来夺什么?”
“是这样的,”许玉兰说,“何小勇躺在医院里快死了,医生求不了何小勇了,她
就去找城西的陈先生,陈先生也救不了何小勇、陈先生说只有一乐能救何小勇,让一乐
爬到他们家的屋顶上去喊魂,去把何小勇的魂喊回来,所以她就来找一乐了。”、许三
观说:“她自己为什么不爬到屋顶上去喊?她的两个女儿为什么不爬到屋顶上去喊?”
“是这样的,”许玉兰说,“她去喊,何小勇的魂听不到;她的两个女儿去喊,何
小勇的魂也听不到;一定要亲生儿子去喊,何小勇的魂才会听到,这是陈先生说的,所
以她就来找一乐了。”“她是求做梦。”许三观说,“她是做梦想吃屁,当初我冲三观
大人大量,把养了九年的一个儿子自白还给何小勇,他们不要。我又养了四年,他们现
在来要了,现在我不给了。何小勇活该要死,这种人活在世上有害无益,就让他死掉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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