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则说“不抽”,黄予洋突然露出了有点坏的笑容,对荣则说:“你要不要试试这个,是甜的。” “不用了。”荣则拒绝。 “试试嘛荣哥,不呛的,”黄予洋伸手抓着荣则手腕拽了拽,说,“又不掉块肉。” 荣则最后还是没拒绝他,接过来抽了一口,确实不呛,只尝到可乐的味道。他把烟吐出来,看见黄予洋怔怔看着自己。 “是甜的,”荣则把烟还他,“不过感冒少抽。” 黄予洋接过去,低头看着灰色的烟杆,过了一小段时间,对荣则说:“荣哥,赢了肯定还能打的。” 他离荣则很近,但也没贴在一起。 荣则觉得如果在梦里,他就能去抱黄予洋,因为不是梦,所以没抱,他们以一种恰当也自然的队友距离待在一起。 “你放心。”黄予洋低声对荣则承诺。 荣则认为黄予洋实际上没必要抱有这种希望,联盟并不缺好辅助,黄予洋在wbg也拿了春季冠军,不是非和自己搭档不可。 他想自己今天做得不大光明磊落,抽了黄予洋的烟,享受了黄予洋对他的好,却几乎一句实话都没说。 “荣哥,反正,”没听到他的回答,黄予洋又说,“我们就一起接着打到拿很多冠军好了。” 黄予洋在小客厅为荣则制造了一个在电竞世界中十分常见的,泡沫一般的美梦。 荣则又骗了黄予洋,对黄予洋说“好”。 凌晨近一点,黄予洋拿着水,回到自己的房间。 由于感冒药的药效,他脑袋奇晕,躺回床里,迟钝地想了想方才和荣则的对话,一股形容不出的纠结从他的骨头里泛出来。 因为荣则骗他,让他觉得很怪,很烦恼。 黄予洋伸手去把房里的灯都关了,觉得房里空调打得太低,有点冷,抓着被子盖过头顶,荣则和樊雨泽说过的话交错着响在他的耳边。 “……以为他讨厌死你了。” “没生气,没看几次。” “……他天天在基地看你和曹何筹那个直播视频……” “没想什么。” “离开你就是离开赢。” “我不抽烟。” “你都不知道他多想赢。” “是甜的。不过感冒少抽。” 为什么要妥协,黄予洋不大理智地想,烟都愿意抽,这么想赢吗。 躺着想得多了,黄予洋有点睡不着,拿起手机,给莫瑞发了个消息,说:“我感冒了。” 过了一会儿,莫瑞回他:“吃药。” “吃了,”黄予洋说,“难受。” 莫瑞回了个问号,黄予洋没回,过了一小段时间,他给黄予洋打了电话:“你怎么了?” “没怎么。”黄予洋闷闷地说。 “怎么跟被人打了一样,”莫瑞好像还在训练室,身边是队友打游戏骂人的背景声,“我看了你今天比赛,不是打得不错么。” “感觉有点感冒,吃药睡了一觉,现在头痛。”黄予洋告诉莫瑞。 “……你换了个队怎么变这么娘,”莫瑞说,“那怎么办,爸爸来给你暖床?” 黄予洋骂他:“滚。” 两人沉默片刻,莫瑞用他特有的带着点沙哑的声音问黄予洋:“黄予洋,你是不是在fa待得不大高兴啊?” 黄予洋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暗。 他看着虚空,想了想告诉莫瑞:“说不清楚。” “他们对我挺好的,”他说,“不知道。” “是吧,我看你和荣爹也挺好的,”莫瑞似乎是看了赛后群访,阴阳怪气地调侃黄予洋,“什么‘别挑拨你们关系’。” “没有,”黄予洋犹豫片刻,闷闷地告诉莫瑞,“你知道么,樊雨泽跟我说,荣则休赛期天天公放我和曹何筹那个视频。” “啊?”莫瑞呆了呆,说,“……有点变态了。” “樊雨泽看得都会背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莫瑞分析,“他死命carry输了三年,你上来就拿个春冠,还说他年纪大让他找班上,他难受是必然的。” “我刚才问他了,他不承认。”黄予洋自顾自说。 “……这就是你有病了,”莫瑞仿佛有点受不了他,“不都过去了么,你现在就是fa的大腿,谁他妈敢惹你不高兴,惹不起你骗骗你还不行?别娘了吧唧的。” 黄予洋觉得有点委屈:“不是。” “老子就只有大腿、赢比赛这个功能吗?”对着多年队友,黄予洋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因为我能赢,他就委曲求全,我怎么说都顺着我。” 实际上,黄予洋也觉得自己心态有些扭曲,他就是想在荣则面前充英雄、耍酷,做逆转战局的关键人物,但又不希望荣则只喜欢自己厉害。 他也讨厌荣则在自己吹牛说要赢夏季冠军后,表现出的所有犹豫和沉默。 好像黄予洋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荣则活在现实中,有一大堆黄予洋解决不了的秘密问题。 黄予洋觉得自己就是全联盟最好的、最强的输出选手,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他说出来的话,全部都一定能做到。 他讨厌不被荣则肯定的感觉。 莫瑞沉默了一会儿,对黄予洋说:“我觉得你想多了。” “他顺着你应该是因为你脸皮厚,”莫瑞说,“而且吵得要死。” “不然这样吧,”莫瑞突然道,“季后赛fa碰到我们,你就摆烂,演一把,看荣爹还会不会对你好。” 黄予洋一愣,忍不住笑了,和莫瑞互骂了几句,挂了电话。 四周又安静了,黄予洋决定不再多想,蒙着被子睡了过去。 或许因为吃药及时,黄予洋的感冒被压了下去。他的精神一好,便专注打训练赛,练枪,迎接六月底的比赛。 不知不觉,黄予洋来fa已经一个多月了,马上就要打中,金雨仿佛已为新fa降下。对于fa的选手来说,压力也随着荣誉纷至沓来。 下一场和tyg比完赛,他们又要马不停蹄地前往vo的主场城市比赛,中间留给他们的训练时间很短。 他们最近和vo打过两次训练赛,都觉得vo愈发难缠,不约而同在训练室待得越来越晚。 黄予洋这几天觉得荣则好像有些疏远自己,好几次两人走在一块,荣则都离他远远的,不像以前那么任由他挨着了。 但赛前训练很忙,也很累,黄予洋压下不爽,尽量减少了和荣则的交流。 打tyg这天是周四,黄梅季还没过去,又遇上降温,大家都把外套重新从衣柜里拿了出来。 中午吃了饭,出发去场馆前,黄予洋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躺着休息的时候,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 她一般都发消息,很少给他打电话,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妈”,黄予洋愣了愣。 他接起来,他妈说:“洋洋,你在干嘛,在比赛吗?” “准备打呢,晚上比,”黄予洋道,“怎么了?” “打比赛啊,重要吗?”她问。 “嗯啊,”黄予洋觉得她语气说不清的怪,便问她,“怎么了妈?” “没什么……”她有点吞吞吐吐,“你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七八点吧,”黄予洋说,“到底怎么了?” 他妈妈顿了一会儿,说:“没什么,晚上再说吧。” 说完她挂了电话。 黄予洋看着手机屏,心里浮起不详的感觉。 蓓蓓从门口走进来,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瘫在沙发上的众人纷纷站起来,黄予洋便也跟着一起出去。 黄予洋和荣则走在最后面,因此上车时坐在一起。 车驶出金州路,黄予洋有些走神。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他妈这通电话来得不对劲,挨着车窗看了一会儿街景,给他爸去了个电话。 他爸起先没接,他又打了一个,才接起来。 “洋洋。”他爸声音听上去很疲惫,甚至像带着哽咽。 “爸,”黄予洋一愣,犹疑地问,“……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身旁的荣则好似看了他一眼。 “你先比赛吧,”他爸说,“比完赛再说。” 黄予洋觉得他的语气实在是可疑,且他对黄予洋的职业其实并不熟悉,家里只有妈妈了解比赛对黄予洋的重要性。黄予洋抓着手机,心里有些急了,忍不住加重语气:“到底怎么了?你们这样我怎么放心比赛。” “就是你奶奶,”他爸低声说,“早上中风了,现在在急救呢。” 黄予洋查机票的时候手有些抖。 荣则大概是发现了,靠近他问:“怎么了?” “我奶奶中风了,在医院抢救,”黄予洋看着订票软件上的时间,魂不守舍地告诉荣则,“我先买张机票,一会儿去跟经理请假。” 回黄予洋老家的航班本便不多,今晚只剩下十一点半起飞的班次,他买了一张,觉得自己按着屏幕的手指有点丧失知觉。 “予洋。予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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