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准一惊:&ldo;……怎么可能?&rdo;
燕思空不疾不徐地说道:&ldo;年初赈灾,用掉了白银八十万两,这其中有大半进了个人的口袋,辽东一战,短短数月已经花了一百三十万纹银,而且还要持续不断地狠狠地吃银子,如今为了抵御封野,预计百万两的军费是少不了的,你可知国库每年收盈是多少?&rdo;
&ldo;鼎盛时期,不算皇帝的私库,约有七八百万吧。&rdo;
&ldo;不错,明武之治的大晟,万邦来朝、威服四海的大晟,最鼎盛时期,加上皇帝的私库,一年收银接近千万两。但从昭武帝开始……不,从他爹开始,国库最丰盈的就是前两年,通过削藩和江南海税增加的大笔入账,达到了近六百万两。可如今,削藩已过去多年,无处可削,逐渐可以不计,而江南海税,马上就要收不上来了。&rdo;
佘准瞪直了眼睛:&ldo;因为阉党倒了!&rdo;
燕思空凝重道:&ldo;对,阉党一倒,士族崛起,逐渐又会回到颜子廉在世时,江南官员称霸一方的时代,江南海税会因为他们而逐渐减少,明年,国库至少要少收两百万两,而明年,战祸绝不会息止,假使这时再有用银之地,比如天降灾患……&rdo;
佘准终于懂了燕思空的忧虑,确实不是威严耸听,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朝代更迭,追根究底,大多是因为贫苦,倘若国库充盈,则代表百姓安居乐业、男耕女织,才能收得上税银,有了足够的税银,则代表军备强大、政通人和,外邦夷狄不敢进犯。
没了银子,如何强盛的王朝都将摇摇欲坠。
佘准道:&ldo;你已经看得这么远了。&rdo;
&ldo;并非我看得远,而是看得多,史书之上,这样的前车之鉴比比皆是,也不止我一人看得见,朝中时有官员上书表达忧虑,但那狗皇帝根本不在乎。&rdo;燕思空正色道,&ldo;佘准,若等你发现国祚岌岌可危时,多半已经无可挽回了。&rdo;
佘准顿了顿:&ldo;即便如此,这和你要去见封野有什么关系?&rdo;
&ldo;我要阻止这一切。&rdo;燕思空拔高了音量,&ldo;这腐朽的王朝死了便死了,但若它死了,苦的是中原百姓,既然我有机会阻止这一切,又怎能无所作为?&rdo;
&ldo;你想怎么做?&rdo;
燕思空抿了抿唇,他看着佘准,一双眼眸中燃烧着熊熊地欲望之火:&ldo;我要助封野兵临紫禁城,迎陈霂登基,则大权尽归我二人手。&rdo;
佘准身体微颤,只觉一阵寒意袭来,他头皮几乎要炸开,他颤声道:&ldo;你好大的野心啊,当年你和封野想在春猎逼宫,结果却是一败涂地,没想到你还没放弃。&rdo;
燕思空冷笑一声:&ldo;我说上一句话,别人听来像狗叫,若不能执掌大权,谈什么修齐治平,谈什么救国救民,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放弃。&rdo;
佘准冷道:&ldo;你是真的想救国救民,还是对权力上了瘾?&rdo;
&ldo;我若说,两者皆是呢。&rdo;
佘准眯起眼睛:&ldo;南玉,你是很聪明,许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但这世间之事,不能尽如你料,你想做的事,比斗倒谢忠仁要凶险千百倍。&rdo;
&ldo;哪又如何?人皆有一死,身为男儿,若没有建功立业的大志,岂不是白活一场。&rdo;
佘准沉默了。
&ldo;佘准,我不信你甘于一辈子流浪江湖,你就不信俯仰天下、青史留名吗?&rdo;
迟疑了片刻,佘准道:&ldo;我自在惯了,功名利禄对我来说反是负累,但你若是真心为百姓,我会帮你。&rdo;
&ldo;佘准,你我相识十数年,心知我对荣华富贵、钱财酒色毫无兴趣,对奸猾误国、尸位素餐的官员恨之入骨,我想要权,是因为有了权,才能做我想做的,这一点,你要相信我。&rdo;
佘准点点头,嘲弄道:&ldo;但封野可未必相信你,倘若封野……想做皇帝呢?&rdo;
燕思空眉心一皱:&ldo;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受不了那样的束缚。&rdo;
&ldo;如你所言,身为男儿,哪个不想建功立业,哪个没做过君临天下、坐拥江山的大梦?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想。&rdo;
燕思空沉默了片刻,道:&ldo;他是帅才,非帝才,再者,这是陈家的江山,陈霂登基则名正言顺,他若称帝,四方诸侯必反,天下必乱,他不会的。&rdo;他眯起眼睛,&ldo;倘若他真的想,我会阻止他。&rdo;
&ldo;南玉,你这是铤而走险。&rdo;
&ldo;我走的哪一步不险。&rdo;燕思空淡淡一笑,&ldo;哪怕刀山火海,我义无反顾,我燕思空,生来就要颠覆天下。&rdo;
佘准叹道:&ldo;我愿你能得偿所愿,不管谁当皇帝,我看都比现在这个狗皇帝要强,经你一言,我感觉灭顶之灾就在不远处了。&rdo;
&ldo;确实如此,绝非危言耸听。&rdo;燕思空道,&ldo;佘准,我走后,一切就交给你和阿力了,你要将朝中情况尽数无遗地告诉我,你要保护好万阳,尤其别让孩子的事情败露了。&rdo;
&ldo;我会的。&rdo;
&ldo;等我的消息。&rdo;
&ldo;南玉……&rdo;佘准欲言又止。
&ldo;说吧。&rdo;
&ldo;你可有想过,你见到封野,会如何?&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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