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光心里想着这些,便听舅舅不赞同道:“胡闹!安北都护没什么见识,小七你也跟着不知天高地厚。莫非你以为俘虏一名二阶术士便能对抗数十万回鹘大军了?就是数十万头牛羊摆在草原让你杀,你也得杀的累死。更何况有圣域做靠山的回鹘?柳木舟若是知道你的打算,必然不会答应留在这里。小七听话……”
他缓和了语气,温言道:“跟舅舅回长安。还有五郎,你们俩都给我回长安去。安北已是弃子,你们若实在不忍心可以多带几人回去。至于旁的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程彦中摆出长辈的架子,一副当下就要拎着两人回长安的模样。李流光不仅没被吓住,反而颇感亲切。前世他若同家里意见相悖,父亲就会摆出这副家长的威严,妄图镇压他的无法无天。从小到大他已算是经验丰富,应付舅舅这样的可谓是轻车熟路。
他不当回事,正要重拾打滚卖萌绝技,哄得程彦中答应他留在安北,结果沈倾墨眉头微蹙,抢先替他辩解了一句:“安北还有数万安北军。”
对于这种顶嘴的行为,换个脾气不好的术士大约就要发作一番了。程彦中却只是笑笑,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当然这不是说程彦中就脾气好。事实上,所有的术士都是有脾气的,且随着术士等级越高相应脾气就越大。作为三阶术士巅峰,即将迈入四阶晨曦术士的程彦中来说,他脾气当然不小,却要看是冲着谁发了。
眼下,他笑过之后便饶有兴趣地问:“五郎可曾去过皇家术士协会?”
沈倾墨摇摇头:“尚未去过。”
“是了,绮……”
程彦中说到一半改口道:“圣人不喜你接触这些,你虽是在长安长大,却从未去过协会驻地,也怨不得你不清楚回鹘的军力。”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巧的火铳,看向二人:“此物你们应该认识吧?”
见二人点头,他又继续道:“既然认识想必便知道此物的威力。此次回鹘作乱,圣域长老会明面严禁任何术士插手,但圣域内部不少家族偏向于回鹘,暗中流出不少武器,其中多半都是此物。有这些武器在,安北数万精兵又如何?便是十几万人对上回鹘大军,也难逃覆灭的下场。你们以为晋阳是为何陷落的?”
“那协会呢?”
听到晋阳陷落,李流光忍不住问。
“协会……”程彦中似想到什么,叹道:“协会另有打算吧。”
他不欲多提此事,话题一转重新说到回鹘:“我知你二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不是觉得自己手中也有此物?”
这次轮到沈倾墨点了点头。
程彦中叹笑:“有多少?比得上回鹘人多吗?更何况回鹘背后有圣域支持,可源源不断生产此物,安北可以吗?这里怕是连铁都没有多少吧!”
自家有个熊孩子是什么感受?
程彦中术士此时大概就是这种体会。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仗着懂点皮毛,就想着对抗大势。沈五郎是圣人一手教导出来的,桀骜不驯倒是正常,可小七怎么回事?
他又是叹气又是想笑,看两人还能说什么。
哪知出乎他的意料,两人对视一眼,由小七慢吞吞开口:“安北是没有铁,但安北附近刚刚发现一个铁矿。”
“什么?”
程彦中陡然起身,一脸惊讶地看向二人。
第133章星仪
铁,自然界储藏丰富且分布较广的矿物之一,用途广泛,使用历史源远流长。
在李流光前世的历史记载中,铁器的使用最早可源自公元前1510年公元前1310年左右,而到战国至东汉初年便开始普遍起来,成为日常生活最主要的金属。从青铜时代进入铁器时代,不仅代表着农业和手工业生产力水平的提高,更是加速了整个人类文明的进程。
这一世,因着术士的出现,铁石的使用不仅局限于日常生活,更是术士重要的实验材料之一。
也因此,比起李流光熟悉的前世,这个世界对铁石的需求更大。哪怕有术士借助圣域的力量不断四处开采铁石,铁石的需求及供给之间的矛盾依然十分严重。甚至因为铁石的稀缺而影响到了圣域不少术士的实验进展。
说道这里,程彦中来了兴致,召唤伺候的仆从将其行李中编号38的箱子内的物品送了过来。
和后世女人出行需要带齐从化妆品到衣服鞋子,从惯用的水杯到贴身的床单被罩等诸多物品一样,术士的出行也往往同轻车简从无关。
——惯用的生活物品,伺候的贴心仆从,研究需要整理的资料、得其宠爱的弟子,甚至是喜欢的收藏等等。这些人、物的存在,共同构建了术士舒适生活的基础,是确保术士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心情愉悦的重要条件之一。
作为术士中的佼佼者,程彦中自然也是如此。
哪怕考虑到飞空艇有限的空间,考虑到同行的其他两名术士,考虑到李流光的存在本身就会带给他巨大的愉悦,他已经有意识地控制了行李的数量,但学徒们依然为他收拾出了大大小小的、从编号一排到编号五十八的各式箱子。这还不包括他惯用的几名仆从和喜欢的两名弟子。
当然,作为自小在溺爱中长大的李流光和统治阶级出身的沈倾墨,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程彦中行李太多”这个问题。只是对程彦中口中的38号箱子内的物品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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