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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首阳山最豪华的一栋别墅内,王启明垂首站立,小心翼翼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在他前面的沙发上,靠着马六爷。依旧是一身绸裤挂,咬着一支翡翠烟嘴,偶尔轻轻啜饮一口清茶,茶壶和茶碗看起来都已经有些年头,表面出现一片片均匀自然的开片。
单以马六爷的穿着打扮和气质来看,不带丝毫匪气。听手下讲完之后,他身子向后微微仰过去,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面前的王启明似乎变成了空气。
度日如年,说的就是王启明现在的感受,每一秒钟都变得那么漫长,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渐渐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刚才说的那个小胖子可是叫什么八斗的?”马六爷用他的第六根手指轻轻敲击着茶碗,声音清脆悦耳,如金声而玉应,要是有文物大家在此,从这个声音就可以听出来,这个茶碗肯定是清三代时候的官窑出品。
王启明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然后连连点头:“六爷您果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个死胖子确实叫高八斗。”
又是他,很多年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了——马六爷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猛的睁开双目,眼中精光迸现,惊得王启明连连后退几步。据他所知,马六爷最崇拜的偶像是关老爷,所以也学了关老爷的做派,一睁大眼睛的时候,就是要杀人的!
“你们从小胖子手上讹了多少钱,就双倍送回去,然后有什么要求都答应他,不要影响工程进度,何女士那边已经打电话催了好几次。”马六爷吩咐完毕,然后挥挥手,王启明如逢大赦,恭恭敬敬退出去,他后背的衬衫,已经贴到身上了。在马六爷面前,压力实在有点太大。
朽木不可雕也——马六爷对着王启明的背影微微摇头,随即,他身后就闪出一个人,一身黑,站在马六爷身后,就好像是一个影子。
“影子,你去摸摸那个小胖子的底。”马六爷的声音变得亲切许多。
“要不要——”黑衣影子手掌向下一砍,带起一阵劲风。
马六爷笑吟吟地摇摇头:“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我都忍不住想和他玩玩呢——”
此时此刻,马六爷口中的小家伙,正骑着大金鹿,驮着豆豆回养老院呢。留下王瞎子陪老革命作伴,告诉他们有事打电话,胖子就离开老革命家里。按照他的估计,对方接下来肯定要来软的了,养老院这边还一摊事呢,胖子不能总在那边耗着。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豆豆怀里抱着个纸箱子,坐在后面哼起了保留曲目,八斗哥一边晃着膀子蹬车,一边也跟着哼哼,很快就变成了父子二重唱,流淌在车流人海之中。
远远望见养老院大门,只见大门口正有一个人在那溜达呢。八斗哥一瞧乐了:“吴老二好多了,以前是胳膊挎大筐,腿上画小圈,现在变成挎小筐走,利索多了。”这些日子,他轮流给小米和吴老二治疗,果然有效果。
不过骑到跟前一瞧,八斗哥也不由一愣,原来不是吴老二。不过也是熟人,所以八斗哥便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这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鬼手高天吗,咋了,撞猪身上啦?”
话说高天连连受挫,最后就连两只爱犬都离他而去,一股急火攻心,就住进医院,检查之后说是血栓。治疗几天之后,他就心急火燎地来到养老院这个伤心之地。
到了门口下车,只见养老院大门两边各蹲着一只大狗,吐着舌头,一动不动,真跟两只石狮子似的。
高天一瞧,又是激动又是伤心:“巨灵神,母夜叉,我的宝贝儿,快点过来!”两只爱犬居然沦落到给别人当看门狗的地步,这叫高天情何以堪?
两只大狗抬眼朝他望望,然后就继续目视前方,接茬吐舌头,仿佛根本就忘了这个旧主。
“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难道忘了小时候是我用奶瓶亲手把你们喂大的啊!”高天伤心欲绝,脚下摇摇晃晃,又有点要犯病。
就在这时候,只见两只大狗忽然直起身子,摇头晃脑向这边奔过来。高天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宝贝儿,你们终于认出我啦——”
可是他很快便彻底绝望,只见那两只大狗奔到一个傻乎乎的小家伙身边,俯首帖耳,好不亲近。而那个小家伙拍拍两只大狗的脑门之后,便爬到其中一只的后背上,被驮进养老院。在路过高天的身边的时候,豆豆还不忘帮着高天纠正错误:“这是大乖,这是小乖,你不要叫错它们的名字呦。”
高天有一种吐血的冲动,他瞥见推车子的胖子,便拐上前去:“倒霉哥——不,威武哥,我服了,彻底服了,你把大乖和小乖还给我好不好?”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高天经历了人生中最巨大的变革。等他出院才知道,手下被人收编,伴侣跟人跑了,他彻底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光杆司令。要不是看到他走路侧侧歪歪的份儿上,估计连命都得被人家给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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