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得令，纷纷在地窖中找个角落或坐或卧，行止也随意起来，三三两两地说起了闲话。

那首领回过头，看见那个名唤伏伶的年轻人正抱着他的琴坐在角落，闭着双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他沉吟片刻，正在犹豫是否要上去叨扰一下，只见那年轻人睁开眼，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他一时觉得有些尴尬，转过头咳嗽了一声，说道：&ldo;你的琴弹得很好。

&rdo;

&ldo;谢谢。

&rdo;伏伶道，静了一会儿，又问道，&ldo;你是新来的吗？&rdo;

他愣了一下：&ldo;你怎么知道？&rdo;

&ldo;在这里待久了，皮肤都会变得粗糙，尤其是双手，日夜在沙地里劳作，都会皲裂开来。

&rdo;伏伶道，&ldo;而你的手，上面只有握刀留下的茧。

&rdo;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去看伏伶的手，笑了一下，道：&ldo;不错，我的确是新来的。

我姓陈，叫陈忆安，入朔方军不过一月。

北地的气候，我还不太适应。

&rdo;

伏伶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地思索起来。

像陈忆安这样年轻的军人，在南方前途无量，原本不该来这荒远的朔方。

想来是在南方得罪了什么权贵，又或是犯下什么过错，这才被发配一般地派来戍边。

他看到陈忆安眼里隐约的一丝落寞，愈发肯定了这个判断。

&ldo;是没见过这样大的风么？&rdo;他问。

&ldo;是啊。

&rdo;陈忆安叹道，&ldo;一刮起来，好像天地都要被掀翻了一样。

&rdo;

伏伶笑了一下，道：&ldo;只有秋天才这样。

秋天刮风，冬天大雪封山，雪要到来年的三月才会化。

四五月是最好的时节，夏天烈日当空，能把人的皮肤烤焦。

风虽大，总还有停的时候，大雪和烈日，那才是无处可藏。

&rdo;

陈忆安沉默半晌，皱着眉头问道：&ldo;这里的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rdo;

&ldo;想活的人，自然活得下来。

&rdo;伏伶道，&ldo;这也是生命的宝贵之处。

&rdo;

陈忆安微微一震。

伏伶又闭上了眼睛，抱着他的琴。

他的手指总是若有似无地挂在弦上，好像随时要开始弹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