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兰这时才注意到,邓潇的身边有个信封。他从信封中取出了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那兰认出了,泳装的美女,袅袅婷婷,是宁雨欣。照片边上是一小片剪报,从灰黄的颜色看,颇有些年头,标题是《春运会游泳赛事落下帷幕,宁雨欣少年组独摘三金》。标题边有少年宁雨欣的青涩照,泳镜架在额头泳帽外,绽放的笑容。
邓潇看一眼那兰的反应,那兰面如止水。
他又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另一个泳装的美女,明丽之色映亮昏暗茶室。那兰发现邓潇放照片的手在颤抖,抬头看去,深深眼窝一片湿润,她问:&ldo;邝亦慧?&rdo;
邓潇又拿出一片剪报,一样是陈旧报章,标题是《泳赛新星涌现》,副标题是《羊城激流杯游泳大赛高中组诞生&ldo;小五朵金花&rdo;》,一张合影,五位花季少女,标明&ldo;囊括高中组全部项目冠军的&lso;五朵金花&rso;,左起:荀美静、董洁、邝亦慧、李海琴、杨乐。&rdo;
邓潇的手再次伸进信封,但顿了顿,注视那兰。那兰摇摇头,说:&ldo;免了吧,我不需要重温我过去&lso;叱咤泳坛&rso;的辉煌。&rdo;这类的报章,关于她的,爸爸收集全了,他却再也看不见了。
&ldo;这些,对说服你,是否有帮助?&rdo;邓潇问。&ldo;另外你可以回忆一下,你找到写作助理这份工作的过程,比如招人的广告,是不是针对你的。&rdo;
&ldo;秦淮找的写作助理,都有着很强的游泳背景。&rdo;那兰想不出是为什么,除了记起第一次见面时,秦淮的确问她有没有带泳装,当时的感觉,那不过是千百条秦氏轻佻语录中的一句。&ldo;的确,招人的广告一直贴到我们宿舍门口,也送到我的邮箱里……&rdo;
&ldo;是不是很可疑?是不是个很严肃的问题?秦淮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些水性很好的女孩,却沾上了不幸?&rdo;
&ldo;你想说服我,回到秦淮身边,做宁雨欣没有完成的事,证实是秦淮一手导演了邝亦慧的失踪案,甚至,宁雨欣被杀案。&rdo;
&ldo;在你还没有爱上他之前。&rdo;
那兰苦笑一下,又柔声说:&ldo;看得出来,你是个内心很苦的人,但有没有想过,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能不能放一放,哪怕暂时放一放,回广东,回到爱你的父母姐姐身边,和爱你的人修好,感受亲人的温暖?&rdo;
邓潇说:&ldo;如果你,突然失去最爱的人,失去了一个你从小就觉得永远不会从你生命中离开的人,你会轻易的放一放吗?&rdo;
这话邓潇平淡说来,却如千斤重锤,敲在那兰心上。
&ldo;你的作业做得很到位。&rdo;那兰看着邓潇,眼光中的热度急剧下降。爸爸的突然离世,改变了那兰的一生,她又想起了在父亲墓前许下的承诺,对照今日龟缩在茶室,徜徉在别人的是非漩涡中,除了可悲,还是可悲。
邓潇说:&ldo;这是为什么我说你有做心理咨询师的天分,你有苦痛的经历,你有同情,你有爱。&rdo;
那兰张张嘴,想劝邓潇专心做他的公子哥,不要往心理咨询师评估方面发展,还是忍住了,他的话不无道理。
邓潇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ldo;你和宁雨欣并无深交,却开始探究她的死因,说明了你对死者的同情,远远超越了一般人的一两声叹息。&rdo;
&ldo;多谢你的美言,但具体应该怎么做,我需要自己拿主意,好好想想。&rdo;那兰觉得邓潇是真正有天分的人,做销售和市场的天分,执着,有说服力,难怪邓麒昌念念不忘要让儿子继承家业,光大邓氏集团。
&ldo;你为什么突然剪短了头发?&rdo;邓潇的问话很突然,目光更是停在那兰脸侧那又大又圆的耳环上。
那兰沉吟,望向那个信封上,看来邓潇手头的所有照片里,自己都是长发素颜。想了一阵,她终于又开口:&ldo;你大概可以猜到为什么……实话告诉你,有人在跟踪我。自从我开始为秦淮做助理,尤其我发现了宁雨欣的尸体后,我的每一步,似乎都有人关心。&rdo;
邓潇略略动容:&ldo;岂有此理……这样吧,我这两年混在江京,还算摸到了些门路,只要你愿意帮我的忙,事后我可以帮你隐蔽身份,甚至改变身份,你可以有张新的身份证,新的银行卡,一个可以随意进出不需要提心吊胆的居所,直到你……和我们,将一切查得水落石出。你至少会同意我的分析,亦慧的失踪、宁雨欣的死、甚至你被跟踪,都是紧密相连的。其实只有将这些关联理顺,除掉隐患,你才能回到原来的生活,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ldo;我,也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rdo;
第十七章隐渡
&ldo;这两天,你好像人间蒸发了。&rdo;秦淮在手机那端听到那兰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
&ldo;你在找我吗?好像我已经写信给海满天辞职了。也就是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劳资关系了。&rdo;
&ldo;但还可以有朋友关系嘛。否则,你也不会打电话给我。&rdo;
那兰叹口气,秦淮一定能听得见:&ldo;我需要和你合作。&rdo;
&ldo;合作?欢迎你回头是岸,写作助理还是你的。&rdo;
那兰再叹,秦淮的脸皮,比湖心岛的礁石更厚更硬:&ldo;相信你随时可以再问海满天要一个美女做助理,但我肯定是要退休了。我跟你合作的目的,是找出对宁雨欣之死负责的人。&rdo;
&ldo;我觉得你应该去和巴渝生合作,会更有成效。&rdo;
&ldo;这是你的真实想法?&rdo;
&ldo;不是。巴渝生是你的老师,好警察,但不会和你合作。因为责任太大。&rdo;
&ldo;你是宁雨欣生前最重要的人之一,你如果真想为死者尽一份心,我们可以好好谈谈。&rdo;
这回,是秦淮在叹气。他将目光放回那块新立起的墓碑,良久不语。此刻,他身处万国墓园,昨天是宁雨欣遗体火化入土的日子。墓下伊人,曾为他抛泪几许?如今蜡炬成灰,是否泪干?
那兰等了一会儿,说:&ldo;你算是同意了,对不对?你对她,还是有一份情,至少有几分愧疚。&rdo;
秦淮也沉默了片刻:&ldo;这样吧,给你改个职务,你来做我的心理医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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