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续的报道看,这个农民诗人其实是当地记者树的典型,有些诗是手把手写出来的。王老九可以说是后来&ldo;文革&rdo;中小靳庄农民的&ldo;远亲&rdo;。
作为老作家的茅盾,在1953年二次文代会上发言,热切地赞扬了新进作家,特别是其中的工农作家,指出:&ldo;他们的前途是远大的,我国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文学,主要将依靠这一新的队伍而成长&rdo;。这个判断,实际上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1949年以前作家都pass过去了。
尽管如此,尽管动辄受批判,诗人豪兴未减,都在努力改造自己,要写出新时代的颂歌。卞之琳尝试采用民族民间的形式写通俗易懂的诗歌,写《搓稻绳》、《收稻》、《采菱》等,当然还是有人看不懂;沙鸥讽刺诗的对象都是资产阶级、美帝国主义了,政治正确;胡风依然固执己见,但很快他的问题就不单是文艺思想问题,而上升为反党反革命的政治问题了。
其实,被胡风目为&ldo;正统&rdo;的何其芳对于当时诗坛情形倒也有几分惆怅。在诗与顺口溜、打油诗混为一谈的时候,他却在一次讲座中正儿八经地讲&ldo;什么是诗&rdo;,并在文章中抱怨当前好诗太少。这位年轻时听&ldo;麋鹿驰过苔径的细碎的蹄声&rdo;、喜欢&ldo;檐雨说出的故事&rdo;的诗人,经过革命政治洗礼,也似乎难以彻底放弃诗艺底线;特别是当时大有向&ldo;民族形式&rdo;、&ldo;民族传统&rdo;一边倒、甚至向格律诗、旧体诗复古的时候,他著文明确指出,五四以来白话新诗已经成为宝贵的、应该继承的传统(诗人冯至也有类似的难能可贵的学术性表达)‐‐而当时,以白话新诗《女神》开创新诗时代的郭沫若在被问到当代人写旧体诗的现象,也只是含糊地表示形式不重要,要看诗的内容。原来在开国之初,五四白话新诗的一脉传统就受到挑战和毁弃,这是最近读刘福春先生著《中国新诗编年史》手稿时才恍然意识到的。
也是在刘福春先生的手稿中看到的:在开国之初的四年里,据不完全统计,仅单行本诗集就出版了159种,更不用说那些散篇之多了。诗人们仍在歌唱,尽管其中能流传至今的诗篇寥寥无几。
汪曾祺笔下的百工坊
小说家都有自己的独特的艺术世界。
在汪曾祺小说中,高邮、西南联大、农科所、京剧院这四个地方,是经常出现的故事背景。高邮是汪曾祺的故乡,1920年他在那里出生,那里的风物人情构成汪曾祺小说最鲜明的艺术特质;40年代在西南联大,他接受高等教育,获得现代的、世界的眼光以及文学写作技艺;50年代末他戴着&ldo;右派&rdo;帽子下放到农科所,在接受劳动改造过程中进一步了解中国社会;&ldo;文革&rdo;中他被调去参加江青领导的&ldo;样板戏&rdo;‐‐《沙家浜》、《杜鹃山》的创作,一度的&ldo;荣宠&rdo;终究不能溺惑作家的良知,后来他的写作总是与政治喧嚣保持距离,始终亲近民间风习、日常生活和悠远传统。
在氤氲着大淖的水汽、回荡着小英子的笑声、飘散着王二熏烧摊子上各种卤味香气的汪曾祺的艺术世界中,真正的主角是五行八作中身怀绝技的人们:孵化小鸡小鸭的,做茶干的,挑担的,放鸭子的,卖时鲜果蔬的,做炮仗的,扎风筝的,编草帽的,行医的,开药店、开绒线店、开浆房的,走街串巷叫卖杨梅、玉麦粑粑、椒盐饼子西洋糕的,还有锡匠、画匠、车匠……他们日复一日、年年岁岁在那里认真地做着各自稔熟的活计,维持生计,承受好的或不好的变故。汪曾祺以温润的目光轻轻地一一抚过他们,心怀悲悯与敬意。
《大淖记事》中与巧云谈恋爱的精壮小伙十一子是个锡匠。在回肠荡气的恋爱故事之外,汪曾祺匀出一份笔墨、饶有趣味地去写兴华帮锡匠。那时锡匠还是个很兴旺的行业,家家都用着几件锡器,蜡台、香炉、痰盂、茶叶罐、水壶、茶壶、甚至尿壶,都是锡的。嫁闺女的陪嫁中,总有一套锡器,至少也要有两个能容四五升米的大锡罐,摆在柜顶上。锡匠手艺不算费事,一副锡匠担子挑着干活家什,炭炉,风箱,两块二尺见方、一面裱了好几层表芯纸的方砖。锡的熔点低,融化的锡水倒进那对压的方砖里,方砖之间事先压一条绳子,用绳子大致圈出所打锡器的大致形状。冷却后的锡片用大剪子剪剪,焊好接口,用木槌敲打一番就成型了。细巧的锡器,还要用刮刀刮一遍,用砂纸打一遍,用竹节草磨得锃亮,这才交活。‐‐这样的锡匠早消失了吧?记得我小时候还见过挑担游走的锔锅锔碗的人,在居民大院站下做活儿,我看过他化锡块补脸盆,也敲打一番。这已是锡匠这一行的末路了吧。但锡器在马来西亚却是国家特产,到那里旅游总会带个把件锡制的器物回来。
汪曾祺写到的那些行当如今多数已经消失了,他写的时候已经是写他记忆中故乡旧影了。他写《戴车匠》,写戴车匠每天坐在上面工作的那台木制车床,上面的皮带、刀具、踏板,都应是《天工开物》里就有图形的吧。戴车匠每天坐在高高的车床上,好像在戏台上演戏。一帮孩子围着看,看他踩动踏板,执料就刀,那料坚实细致,有白檀、紫檀、红木、黄杨、枣木、梨木,最次也是榆木,&ldo;旋刀轻轻地吟叫着,吐出细细的木花。木花如书带草,如韭菜叶,如番瓜瓤,有白的、浅黄的、粉红的、淡紫的,落在地面,落在戴车匠的脚上&rdo;,不一会,一根擀杖或一个围棋罐出现了。孩子们最盼望的是他做的清明节玩的螺蛳弓,拉弓放箭,射出吃空的螺蛳壳,&ldo;哒‐‐哒&rdo;地响,一射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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