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去过一条黝黑深邃的道路,路上偶尔飘荡着鬼,路下一个个方格子发着显眼的亮光,他拿着把扇子,救过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
他还……
他好像还遇到一个半夜爬他床,还啵唧亲了他一口的小姑娘。
因为大部分梦境都被剔除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余渣也仅仅是他半猜半蒙地想起来的,靳星辰并不知道其中因果。
那晚,大约是在空旷的废弃工厂,或者在逼仄的坍塌角落,或者有倒在地上的尸体,也或者只有两个人安静的对峙,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不记得也不在意,人在回忆的场景里总会下意识忽略无关的事物。
却记得那晚有雨,落在檐上。
滴滴答答,哗啦哗啦,淅淅沥沥,啪嗒啪嗒。
潺潺的雨声打着碎瓦片,多而不杂,畅快淋漓,满身的血腥味好似都在敲冰戛玉里散去了,留下的只有清晨风吹荷叶的清新。
要命的紧张都在此刻舒展,靳星辰心里撒气般地松了口气,突然视线就被一个小姑娘占据了,被同时占据的还有他的唇。
他如何想那小姑娘呢,他想起来的就是一片黑。
黑的发,黑的眉,黑的瞳孔,黑的上衣、长裤、腰带和黑色的运动鞋,她身上的色调统一到他每次想起来,都是惨兮兮的一片墨,拿手抹了,手上也留着黑。
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这样一个一眼就知道不会在他世界停留的个性鲜明的小姑娘,现在搂着他的脖子将唇印在他唇上,像印了个章。
梦境绝大多数只是一闪而过的画面,没有顺序,没有前因后果,像是一帧帧放映的PPT,只能靠直觉猜,更不要说动态。然而这个画面里,靳星辰却听见了清晰的说话声。
“温慈。”他听见自己唤,“你在干嘛?”
稀碎循环着的场景里,他总是本能地想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什么语气,该震惊吗?无措还是惶然?但那场景太失真了,他只能在一遍遍地复现里嗅出香烟飘散的气息。
“电视剧不都是这样演的?都生死关头了,总要有个离别的吻吧。”
她好无辜,她怎么这么无辜?
女孩脆生生地笑:“不会吧,你没跟人啵过?”
所有的画面一刹那都在脑海退却,模糊,淡化成看不清的雪花,只有黑色的姑娘,夹着根烟,偏着眼戏谑地冲他笑。
靳星辰就不太在乎他到底去过什么地方了。
他就想知道这个女孩是谁,这个他一定不感冒,却没有第一时间推开的艳色,到底是不是真的。
外面下了雨,靳星辰拿了伞迎去超市的父母,毕竟是为了给子昭做好吃的,子昭当然积极地陪他一块去。
超市离得不远,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靳星辰问了父母的位置,表示在地下一层的存物柜旁等他们,他怕落水的伞弄脏一楼的地板。
子昭喜欢买些小零食,打了声招呼就下去了。
靳星辰起初还觉得没什么,几分钟后总觉得有目光盯着自己,他四处看了看,又不知目光从何而来。
人群在他身边来来回回,嬉笑着说话声音不连贯地落入他的耳中。
“……这口味好吃……太贵了……不然你问温慈……”
靳星辰一顿,温慈两个字仿佛打开了某处机关,少年连同目光都是飘忽而不镇定的。
落眼处填充了一片黑色。
浑身上下色彩单调到只有黑色的女孩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对面,拎着一包大零食袋,尾指夹着一根没有点上的香烟。
女孩似笑非笑,趁着靳星辰还没反应过来时,欺身上前,碰了一下他的唇。
她明明没有抽烟,可是那淡淡的烟味好似顺着她张扬跋扈的眼睛,传到他的嗅觉。
“嗨。”温慈眨眨眼,“我不是第一次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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