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走进屋来之后,就听了这一套不入耳之言,要解释五嫂子的误会,也觉得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说起。而且这误会也不在五嫂子,她不过是听了别人的话,特意来转告的。这真如顶门心打了个炸雷,叫她许久说不出话来,手扶了门,就这样呆呆地向五嫂子望着。五嫂子以为她是犹疑着自己的话呢,就正着脸色道:&ldo;真话是真话,玩笑是玩笑,这是多要紧的事,我能随便的说吗?我索性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件事,就是在外姓,恐怕也已经有人在说着了。有道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有这多天了,那还不传说得很远吗?你在相公面前,放孝顺一点子吧,他病好了,出来听到了这些闲话,他又是一场好气。他是个有面子的人,气恨了,那是会出乱子的。&rdo;
春华不想五嫂子是同党的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件事,外面飞短流长,不知说了些什么。可是自己对的对子,并不是见不得人的话,这是冤屈死好人了。心里只管着急,话又说不出来,只把眼睛里两行眼泪,逼得泉涌般的流了出来。五嫂子道:&ldo;我想着,你不是乱来的人,必定受了冤枉。可是为了这样。你是不能不忍耐一点了。有道是,日久见人心。&rdo;春华听了她躲躲闪闪的这一番话,觉得这不过是面子上的几句言语,乡下人懂不得什么文字上的风流罪过,一定疑心我做了什么坏事的。这就坐了下来,回头先向门外看看,然后问道:&ldo;村子上人说我……&rdo;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说下去,转着眼珠,把脸急红了。五嫂子皱眉道:&ldo;我也不能听得十分清楚。是真说不假,是假说不真,你也不必搁在心上,以后遇事都谨慎一些就是了。&rdo;
春华身子向上一挺,板起脸来道:&ldo;五嫂子,你怎么也说这种话起来,你是知道的,我并没有做过什么要不得的事,我一家人都说我把老子气病,难道你也说那种话吗?&rdo;
五嫂子将房门向外虚掩了一掩,然后走近她的身边来低声道。&ldo;你不要急,我有话对你说。那个人来过一趟,你晓得吗?&rdo;春华呆了。问道:&ldo;哪个来过一趟,我不知道。&rdo;五嫂子道:&ldo;他带了几样点心,到你家去看先生的病。偏是在大门口就碰到了师母。师母真抹得下来那面子,就对他说,先生睡在内房里,不便见学生,挡驾。他怎好意思一定要进去呢?放下东西,自回去了。昨天晚上,天卜下着细雨烟子呢,又刮着风,我坐在堂屋里织布,听到篱笆门有人拍了几下,我问是谁,他很低的声音答应了。我听得出他的声音的,吓得心跳到口里,只好摸着去开门。他一个人,右手撑着伞,左手打着灯笼,在灯光下看到他那件竹布长褂子湿了大半截。&rdo;
春华点点头道:&ldo;他可怜,为了我的事,他是什么亏都肯吃的。你没有让他进来吗?&rdo;五嫂子皱了眉道:&ldo;姑娘,你那心里,怎么不活动一点,还是那样想呢?我这屋里还有邻居呢。斜风细雨的夜里,我放进一个年少书生进来,你想那成什么话?所以我当时就埋怨他胆子太大了,若不是彼此都是熟人。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你有什么话快说,天色晚了,我是不便请你到家里去坐。&rdo;
春华撅了嘴道:&ldo;你这话说的教人家有多么难受?&rdo;五嫂子道:&ldo;事到临头,我也实在没有法子顾他了。他倒好,说是进来有许多不便,也并不想进来,只是来交……&rdo;她说到这里,突然把话缩回去了。春华将脚微微地在
地面上点着道:&ldo;你说呀,他有什么事交代你呢?&rdo;五嫂子微笑着,摇摇头道:&ldo;你不用发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他不过来交代你两句话,叫你好好地伺候相公的病,娘老子有什么话,你都忍受了吧。&rdo;
春华摇摇头道:&ldo;你这全是骗我的话。他老远的路,冒风冒雨走了来,就是为了这样的两句淡话吗?你又不是不管我们的事的,以前的事,你和我们帮忙的地方,也就多着啦。&rdo;五嫂子微笑道:&ldo;倒是只有这几句话,不过隔了两晚,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叫我说出来,我可有些不行。据我想,恐怕他也就是来这一趟,以后不会再来了。&rdo;春华站起来,牵着她的衣袖道:&ldo;不行,你得和我说实话。他总不至于叫我逃跑,总不至于叫我寻死,你有什么不能实说的呢?&rdo;五嫂子沉吟了一会子,料着也是抵赖不了,便笑道:&ldo;我告诉你,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我们有话在先,你不能依了他的话胡来。要不,我就顾不得许多,要对师母说的了。&rdo;春华想了一想道:&ldo;好吧,我依了你的话。&rdo;五嫂子道:&ldo;他不是对我说什么,他是交给我一封信,叫我转给你。我又不认得一个字,他那样冒着雨送来,我知道他在信上写些什么?不过,一定是很要紧的,不敢乱交给你。可是不交给你吧?
设若那上面有什么要紧的话,我给你耽误了,也是不好,真把我为难了两三天。&rdo;春华将她的衣服,轻轻地一阵乱扯,跌着脚道:&ldo;你耽误我的事了,你耽误我的事了。&rdo;五嫂子瞪着眼,轻轻地向她喝道:&ldo;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的叫起来,是给我下不去呢?还是给你自己下不去呢?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你是看信不看信?&rdo;这几句话驳得春华不能再强横,只是皱了眉道:&ldo;你不想想我心里有多么难受吗?&rdo;
五嫂子端了个方凳子,放在木橱边,自己爬上去,在橱头一叠又脏又乱的东西下,抽出一封信来,然后带了笑容,向春华手里递着,当春华正要伸手来接的时候,她可又把手缩了回去。紧紧地贴住胸襟拿着,正色道:&ldo;信是交给你的,你得依着我一件事,把信上的话,详详细细地念给我听。&rdo;春华也不知道信里所说的什么,怎么敢冒昧答应这一句话。不过她很快地在心里转了一个念头,我就答应她,我看了信,有不能对她说的话,我就瞎诌两句好了。便点头道:&ldo;这有什么不可以?我的事,从来就没有瞒过你,这封信又是由你手上转来的,我还有什么话要瞒着你?&rdo;
五嫂子看她的脸色,并没有调皮的样子,这就把信交给了她。春华来拆信时,五嫂子立刻退着站到门边去,挡住了路,以免有人冲了进来。春华捧了几张信纸在手,就站着念起来道:&ldo;华卿左右,日前宗祠一宴,先之参
商……&rdo;五嫂子立刻向她摇了几摇手,轻轻地道:&ldo;不用念了。我是怕你不肯念,故意要你念给我听,试一试你。既是你肯念了,我就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待我,你先不用念,免得让别人听了去。你看完了,把这里的意思,对我说上两句,那也就行了。&rdo;春华瞟了她一眼。鼻子里哼着冷笑一声,也不再说什么,捧着信向下看去。那信说: 华卿左右:
日前宗祠一宴,失之参商,抑何可惜。初以为天定,继知实人事也。当四座誉扬,共赞面试之时,私衷窃喜。以为芳尘暗接,灵犀可通。虽隔座不复能言,而可相视于英逆。不期令慈匆遽见召,殷勤接待,细问家常,故延时刻。本觉母不谅人,或无他意。及回席则樽酒犹盈,衣香空在,是知一去一来,监酒者已无所不至,不待宴终,已寸心如割矣。笼灯回寓,夜已三鼓,方将展衾就寝,嗔恨付之梦寐。而家严正色入室,慷慨见责,谓卿非待字之少女,小秋为立雪之门人,苟稍有逾闲之心,即陷于不礼不义。纵习欧风,遽谈自由,而亦非其时其人也。且谓卿温柔敦厚,本质似佳,而开口即出艳词,必受小秋之熏陶。师以正学教我,我以风流误卿,迹无可原,心复何忍?言之再三,必令永绝。尔时小秋面红耳赤,垂立听训,期期荷荷,不复能为一语。家严又谓:佳儿佳妇,谁所不欲?然名花有主,难系红丝,she雀无缘,徒玷白璧!于己既无所益,于人更有所损。流连忘返,甘背亲师而为名教罪人,究何所取舍!反复训解,为义虽严,而老人之心,实已深为曲谅。小秋有动于中,垂泪而已。家严终谓:近来欧风东渐,士子实非寻章摘句之时,今春从师小读,本为免废光阴于嬉戏,原已定桂子香时,令回往南昌,就学于农林学堂。今三湖不复可居,限小秋七日,即附舟东下。否则家法俱在,决不容恕:小秋再四思维,必卿家不悦之情,防范之意,已为家严所看破,老人不欲令尊有所不堪,致伤友谊,故一宴之后,断断乎必防止吾侪之相亲相近而后已。我之不能有违亲心,亦犹卿之不得不秉承母意。事已至此,唯有撒手。佛云一切因缘,等诸梦幻,纵是眷属有成,齐眉皓首,而一棺附身,终为散局。迟早一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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