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丫头抱着竹简交给门外传令的时候,杨柔儿看向了梳妆台上的铜镜,轻补了一点胭脂。看着自己有别于中原女子的精致美貌后,满意地笑了笑,起身随着传令来到了府衙正堂。
赶到之时,她看到公孙昱正百无聊赖地盯着一张兽皮地图。在公孙昱的周围,立着三人也皱眉不已。杨柔儿回忆一番,便认出那三人乃贾玑、许凉还有吴匡。
“美女,你终于来了!”看到自己入内,公孙昱当即起身招呼。随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才开口问道:“不知美女芳名,老是这样称呼似乎也不太妥当。”
杨柔儿娥眉一下就蹙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原来公孙昱并不是浮夸,他好像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看到容貌靓丽之人就大胆称呼美女。
这与中原男子的含蓄一点都不一样——当然,她更不知道,在公孙昱那个时代,帅哥美女就只是称呼,你可千万别当真。
“妾身杨柔儿,乃李郎中家中,婢女。”杨柔儿施了一礼,说到自己身份的时候,面色不由掠过一丝迟疑和尴尬。
不过,公孙昱似乎只想知道她的名字,并不在意她的身份。杨柔儿见状也心轻了不少,主动将话题引向军事道:“妾身奉李郎中之命,探查河东白波贼情报已有一年余,略有心得,还望能助公子绵薄之力。”
“不急不急。”公孙昱摆摆手,开口道:“还有一位美女呢,等她来了,咱再商议不迟。咦,她来了。”杨柔儿微微回头,却顿时生出邹忌见徐公之感。
单论容貌,杨柔儿绝对不会因平阳公主的出场便心中剧震。
甚至,客观来说,杨柔儿那种混血的精致,更给人一种新奇的异域风情。虽然,汉代的审美并不推崇这样的美,但杨柔儿却知道公孙昱不这样认为。
令她一看到平阳公主就不由自卑的缘故,是因为平阳公主的气度。她就那么信步缓缓走来,不失女子的柔美,却也有男儿的风骨。更为难得的是,杨柔儿分明看到,那位身穿百花战甲的高挑女子一入堂,贾玑、许凉和吴匡三人面色立时认真起来——那是对待尊敬之人才会有的下意识举动。
以一弱女子之身,非但能在军营当中如鱼得水,更能令公孙昱心腹属下敬佩。这样的女子,实在超出了杨柔儿的想象。
更不要说,那缓缓走来女子身上,还有着一种杨柔儿看不穿的雍容华贵。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高高在上,却一点都不让人感到盛气凌人。
那样的气质,便如圆月当空,褪去了寻常女子的浮华造作,更加透明纯净,落满一地清辉。
一时间,杨柔儿忽然有些明悟,不由看向了一旁笑盈盈的公孙昱:有如此出色的女子在侧,他的确不会再被那些庸脂俗粉遮眼。也因如此,公孙昱才会一下对自己那般冷淡。
然而,不管杨柔儿此时心中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公孙昱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平阳战事上面。待平阳公主进入大堂时,他便准备简单介绍一番:“柔儿,此乃乃在下一位故交好友,精通兵谋,武力精湛......”
闻听公孙昱开口介绍,杨柔儿脸色一时更加怃伤:介绍引荐这等细节,很容易看出亲疏尊卑。一般而言,介绍人总是将客人引荐给主人。所以,此番公孙昱将杨柔儿这位客人,介绍给平阳公主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这恰恰说明在公孙昱心里,平阳公主已属于自己人,而与公孙昱早有过一次见面的杨柔儿只是个外人。
这种最自然的反应,也最见真实。
但假如只是这样,还不算什么,因为介绍他人还有一种情况,往往是将卑者引荐向尊者.
杨柔儿入城时便遭挫败,在屋中歇息时又自怜感伤了一番,入堂后再被平阳公主大气而雍容的气度震动。心思正是敏感之时,故而不自觉便联想到了这些,认为自己在公孙昱心中无法同那位美人相提并论。
一时间,她心中不由苦涩不已,不知该如何排解——女儿家的心思,往往就是这么无常而脆弱。
可就在随后的一瞬间,杨柔儿的心情忽然又好转了起来。因为,她看到公孙昱愣愣地看着那位美人,满脸纠结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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