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也就是合计黎简生长在大城市,出于对环保的考虑,他很有可能没咋玩过这些,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哪儿是那么回事,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小时候的新年,就算是首都也不限制燃放鞭炮、爆竹啊。嗯,铁定了又是童年阴影,打小没人疼的小可怜儿,好不容易在辞旧迎新的日子有了栖息之地,立马焕发出了孩子的样子,对于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激情。“你看不起谁呢?”黎简小嘴一翘,立马看出了自家哥哥对自己的调侃,这摆明了是没瞧起自己啊,“我敢,我真敢,只不过,你家的鞭炮,我点,有没有讲究啊?可以吗?”“神经病啊你,”邴辰被黎简的脑回路逗的无语,估计是这几天阿姨给黎简讲的民俗风俗奏效了,现在这家伙时不时就考虑下自己的行为合不合规矩,“赶紧点,别墨迹,再说了,别总你家你家的,说了是咱家的。”“啊”黎简托着长音感叹了声,随后美滋滋的傻乐了半天,嘴里碎碎念着:“也对,什么你家我家,这是咱家哈。”放个鞭炮,俩人墨迹了10来分钟,邴辰没想到这家伙事儿能这么多,就穿了件卫衣下的楼,这会儿整个人都冻透了。就这样,在下午2点左右,邴辰家的年夜饭,就正式开席了。“首先,我作为这个家的家长,提一杯哈,”菜不等吃上一口,邴爸爸便端起了他的白酒杯,相当高兴道:“这第一杯,必然是祝愿咱家在新的一年里一帆风顺,身体健康,万事顺意。”“说得没错,”阿姨率先表达了对邴爸的配合,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盈盈笑意,众人碰杯,除了黎简以外,转瞬间,杯中酒都是一饮而尽。“不是,这个,不好吧,都喝了,就显得我废物,”黎简眼看着别人都干了的杯子,就自己只喝了一口,属实脸面有点挂不住。但自己废这个事儿,也是无需质疑。“哎呀,那有啥了,咱不是都说好了嘛,你慢慢喝,好多陪会儿,你一但早早醉了,看不了春晚不说,我们还缺了个包饺子的帮手。”邴爸实诚说出这话的时候,邴辰好悬笑得没掉桌子底下去。前面听着,皆是对黎简的关心,可后面的目的实属过于明显,黎简撇了撇嘴,合着自己的作用是体现在包饺子上啊。单是针对黎简这不争气的酒量问题,邴辰同邴爸爸在昨晚已是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讨论,二人对于新春佳节、年夜饭,到底是该喝红酒还是啤酒还是白酒来了一场精彩的辩论,当然,最后肯定是邴辰方的观点取得了胜利。简简单单一句话:“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告诉你,白酒他估计就是一口的量,约莫5分钟就掉桌底下了。”眯着眼睛无法相信这世间还有此等能人,但考虑到事情的风险性,邴爸还是决定稳妥行事,总不能让孩子第一年来家里,就以没吃饱饭的结局退出年夜饭的舞台。所以,即便邴爸喝这啤酒,就如同喝白水般没有滋味儿,但大家还是决定就活黎简的实力,年夜饭,就搞啤酒好了。可后来邴爸又一想,还是不行,这黎简如果就2瓶的量,那全家各提一杯的时候,他就已经够量了啊,不行不行,还是不行,所以在饭前,大家便又临时给黎简定了套私人“规矩”。别人的酒,愿意咋喝就咋喝,能喝多少就多少,而他黎简,3两杯、装啤酒,打底要按4口喝,唯有这样,他们估计黎简才能坚持到散局儿。煞费苦心啊,不是亲爹胜似亲爹啊,听说这个策略的时候,黎简感动的,恨不能老泪纵横,给邴爸、阿姨当场就哭一个,可此刻实践起来,他怎么品怎么觉得事有蹊跷,他感觉自己被强烈的羞辱了。这家里也就是没个宠物,但凡有条狗,估计伸舌头舔一口的量,都能比他喝的多。这和让他坐小孩那桌有啥区别???啊,对,这个家里没有小孩。“好啦,来,我提一杯,”不等黎简吃口菜缓缓,阿姨的酒杯已经端了起来,端庄的笑意含在眼眸里,第一次,邴辰感觉阿姨有了这个家里,女主人的样子。“今天哈,我高兴啊,特别特别高兴那种,来这个家好多年,第一次有这么得力的人帮着忙活年夜饭,高兴!”阿姨说到兴头上,女中豪杰般将酒杯在桌上碰了声清脆的响,“没记错的话,这可是第一次,咱家这么早吃上饭吧。”“可不是呗,”邴爸接话道:“不多说,谢谢小简。”黎简猝不及防,嘴里的韭菜不等嚼碎,紧跟着就喝了一大口。“喝多了,喝多了哈,你自己注意点量,一口别喝那么多。”邴爸紧盯着黎简酒杯里的量,估摸着也是想和这小子多聊会儿,生怕他喝的太快,倒的太早。邴辰坐在一旁笑得微微蹙眉,该说不说,在北方,酒桌上出现这种局面,他可是第一次见。别人都是劝着抓紧一口干,他爸倒好,猛劲劝着黎简少喝点,少喝点。“啊,”黎简点头,嘴上念叨着好,属实觉得脸面挂不住。自己酒量不好是不假,可是脸面,他真扛不住这么丢啊。眼看着到了邴辰的环节,邴爸和阿姨满眼放光的望着自家大儿子,邴辰倒是不急,左夹一块排骨,右尝一口汤的,对于敬酒真是没那个诚意。眼见着节奏慢了下来,阿姨在心底暗自偷笑,心想邴爸搞那些花把势都没有用,要说心疼黎简,还得是辰辰,就这么拖着,饭都快吃完了也喝不上几杯,多好。“那个,那我再提一”眼见着邴辰没有动作,邴爸实诚的以为是儿子没那意思。“哎呀,爸等会儿,吃会儿,先吃会儿菜,”不等邴爸将话说完,邴辰便抬手按下了老爹的酒杯,慢悠悠说道:“阿姨这做排骨的水平见涨啊,特别好吃。”“嗯,”阿姨笑着点点头,随后说道:“可不见涨咋地,那也不是我做的啊,那是小简做的。”“小简做的?”邴爸一听是黎简做的,挺惊讶,喝酒的事儿放到一旁,紧忙配合着夹了一筷子。这排骨做的肥而不腻,咸淡适中,而且肉炖的特别软,入口即化,一口吃下去不等评论,邴爸直接又夹了一块儿,趁着咀嚼的缝隙功夫,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两声:“好吃,真好吃啊。”“可不止这个排骨哈,”阿姨边说边伸出手指,对着桌上的菜肴一一点道:“喏,那个水煮鱼、五彩福袋、蓝莓山药、油焖大虾,反正你就看吧,这桌子上,但凡是摆盘讲究的,那都是小简做的。”邴爸愣住了这孩子,还有这卓越的技能呢?看来不是说说的啊,这小子在厨艺方面是有点天赋哈。倒不出嘴来评价下啥,邴爸左一口、右一口的尝,眼里除了惊讶之外,嘴里只会说:“好吃”二字,刚腾出手冲黎简竖了个大拇指,不等黎简回应下,便又忙着去扒他的油焖大虾皮了。就这样,邴辰家的年夜饭在今年,出现了质的改变。首先就是这个时间问题,照比往年,至少是提前了2-3个小时。其次就是这个菜品问题,干饭量大大提高,喝酒量明显减少,主要是因为吃的太多,腾不出嘴、也腾不出肚子来喝酒了。再说就是菜的样式,米其林那是比不了,但照比个三星级酒店,还是可以达到比肩的效果嘛。当然,阿姨那个火腿肠的摆盘得挪出来,嗯,那个豆角炖肉也差点意思,嗯,还有那个东北大拌菜资格看着也不咋够。对对对,就是阿姨的菜都挪出来,这个菜品的等级就立马上升了几个level。看着黎简的菜相继被打扫干净,阿姨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高兴在今年可能不用吃那么多天的剩菜了,但也挺闹挺,这咋剩下的菜都是自己做的啊。这爷仨是不满意自己还是咋地啊?那个排骨咋都见底了啊?不行,自己也得多夹几筷子,一会儿好让这仨人给吃没了。就这样,黎简在年夜饭落下帷幕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可以示人的清醒,无需多言,全靠自己这羡煞旁人的厨艺啊。吃过了饭,阿姨便忙着去弄饺子馅儿,黎简刚要去帮忙,便被邴爸给拉了过去,乐呵呵道:“行啦,包饺子再上手,就让你阿姨弄馅儿吧,来来来,咱俩来盘棋,切磋切磋。”邴辰坐在沙发上,眼角褶皱微微闪现,黎简知道,这家伙,在偷笑。“啊,叔,这个真不会,我下棋不行的,没那脑子。”摆摆手,黎简推脱,这个技能他是真没有。“不会没事儿啊,我教你呗,”邴爸一听黎简说不会,肉眼可见的咧开了唇角,看着很是满意道:“教会了咱俩不就能玩了嘛。”“你可让人歇会儿吧,”眼见着黎简招架不住,就要妥协的时候,邴辰及时出手相助。黎简不了解自家老爸,可邴辰了解啊,邴爸这个棋艺不仅不精,还十分喜好王婆卖瓜,那黎简要是跟着他学,估计这门技能就算是彻底学废了。好不容易换来了一会儿的休息时光,邴辰和黎简在床上翻看着手机里的群消息,大学毕业以后,哥几个儿的春节第一次“各自为营”,小日子有的无聊,有的美哉,有的继续“千里追凶”群里尽是林凯之的怨声载道,抱怨着从起床就一直在挨爸妈的训斥,除夕夜没等过去,他已经叫苦连天的问大家谁那儿可以收留他了。王歧在家就是个等着吃饭,吃完这顿就是等着吃下一顿,几顿饭加饺子吃完,年也就算了过完了。陈洲更逗,不管谁说啥,他都在里面加上一句:“邴辰你给我滚出来。”自打知晓黎简知道这事儿以后,洲哥显然更加猖狂了,日进斗金的小日子完全被他邴辰给毁了,这个年他过不好,邴辰也别想好。“洲儿是魔障了啊?”黎简边翻着群里的消息,边嘿嘿傻乐,扭头朝邴辰靠了靠,小声说道:“我应该早点出现哈,早点出现就没这些烂事儿了。”“现在也不晚,”捏捏黎简的手,邴辰笑呵呵说道:“洲哥盈利项目多了去了,咱多余搭理他。”“不过”黎简转了转眼珠,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又要开始瞎合计了。“没有不过,没啥不过,啥都能过,没有!不会!不能!”不等黎简说完,邴辰一顿精准预判,连说加比划,手在胸前交错成杀,试图叫停黎简的胡言乱语。“哎呀,不行,你得让我说完,”黎简满眼是笑,对于当前辰哥给出的反应,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好吧,”邴辰佯装无奈撇了撇嘴,简少爷要说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你说,那要是真晚了呢?要是”说到这里的时候,黎简显然有点难为情。虽说平日里他也挺能闹,时不时还得作一作邴辰,可真到了直白表达心中所念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羞涩。“要是那天晚上我没抽大风的说想见你呢?那样的话,姓钱的是不是就有机会了?”黎简直直的盯着邴辰,神色里有往日难得一见的认真。像小孩子,在等待信任的人给自己期待已久的答案。“那也没有,谈不上机不机会的,就不是一类人。”邴辰坦言。那天夜里的场景依稀还记着,钱辛言目送邴辰的样子充满了诚挚与欢喜,像获得了渴望已久的宝贝,也正是在无意间窥探到了那份欢喜,黎简才在那个晚上,彻底慌了神“那咱俩也不是一类人啊,你这答案不行,”显然,邴辰的回答并不是黎简心中满意的答案。不是一类人算怎么回事?模棱两可,混淆问题。“那,”微微皱着眉,邴辰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怎么说?你想我怎么说?”“什么叫我想你怎么说啊?”简少爷当即有点炸毛,他邴辰这叫什么态度嘛,敷衍自己?美其名曰说要听真话,可实际上想听的,无外乎就是非他不可呗。平日里粗枝大叶、神经大条的人,偏偏一和邴辰的问题搭上边,简少爷即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只不过邴辰已经习惯了。起初的时候,他确实无法理解,毕竟黎简这人,看着嚣张而又带点桀骜,不说怼天怼地,可也绝对不是个老实的主儿,这种人对待感情一般都很随意,没长性也不大容易认真,所以才使得邴辰说过那些“来去自由”啥的混账话。可随着慢慢的相处,邴辰才明白,那嚣张与桀骜的盔甲下面,是黎简打小便经受家庭破碎、惨遭遗弃的脆弱灵魂,他不敢说要,因为他怕得不到,但他打心底,希望有归宿、希望有栖息地,希望有人真心对他。“我这都带你见家长了,你竟然还要我说?”邴辰双臂在额头后抱环,拖住自己的头,带着不容置疑的眼神斩钉截铁对黎简说道:“就算你当时没说,就算是一类人,那我俩也不可能的啊。”“为什么不可能?”黎简可不好糊弄,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你给我说说怎么不可能?”“因为当时我心里已经没位置了啊。”邴辰说“那位置呢?”黎简眨巴着大眼睛,“位置哪儿去了?”“被你占了呗,这还要问?”邴辰无奈的哈哈笑了两声,温柔从眼角满满溢出,手指轻轻揉过黎简的发丝,在对方耳边小声呢喃道:“不然那晚,怎么会失控成那样嘛。”“嗯嗯,这还差不多,”点点头,表示对当前答案很满意,脸颊上挂着得逞的笑意,扯了扯被子,又朝邴辰的怀里靠了靠,黎简准备小憩一会儿。睫毛轻轻的颤抖,甚至连脸上细密的绒毛,邴辰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爷们儿,长得可真好看啊。如果不是生怕打碎了黎简的梦,此刻的邴辰,真想ua他一下。在被爱意环绕的时候,邴辰的心里也会有稍稍的不安,钱辛言的微信和电话都被重新加了回来,没办法,这是他的工作。只不过,某些时候,黎简的神经质与醋意让他很难开口解释好这个问题。好在校长已经答应了,开学之后就会给他配个年轻的老师当助手,这样的话,钱辛言的联络方式他就可以正式“交接”出去了。事实上,在刚刚黎简抠抠问个没完的时候,他确实有坦诚相对的冲动,只不过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算了算了,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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