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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ldo;世仇？这是怎么一回事？&rdo;

&ldo;我的祖父林国忠是大清北洋海军镇远号铁甲舰的副管驾，在甲午海战中，他和桥本中尉的祖父秋山中佐对阵交战。后来我的祖父受伤落海，秋山中佐驾着舢板想要生擒他，我的祖父刎颈自杀。我祖父的花翎顶戴被秋山中佐虏获，当作战利品成为他别浦家族世代炫耀的荣誉。从此我们林氏家族和桥本的别浦家族成为世仇。&rdo;

&ldo;原来是国仇家恨。不过桥本中尉怎么知道你驻守在高昌庙？&rdo;

&ldo;别浦家族是日本深有名望的海军世家，桥本的父亲别浦将军有庞杂的情报关系网，对我们林家的情报一向准确，以同我们林家一决高下只为了家族的荣耀。当时桥本中尉下令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我的防线进逼挑衅。我命令部下做好战斗准备，一把夺过士兵蔡椰子手中的大刀片迎着桥本走去。桥本抽出战刀，命令士兵原地待命，然后向我逼近。&rdo;

&ldo;为什么桥本中尉不开枪？&rdo;

&ldo;别浦家族是武士世家，一向以战刀手刃敌人为荣耀著称。桥本蔑视我，想用战刀在部下面前制服我。我早已洞悉他的心理和刀法，所以成竹在胸。&rdo;

&ldo;这叫知已知彼，你读的这本《孙子兵法》就有这条计策，对不对？&rdo;

&ldo;你真聪明。不过当时桥本也不笨，他在我面前站定，以刀拄地，不可一世地说：&lso;中地君，你我两家的世仇，今天一刀了结，怎么样？&rso;

&ldo;我回答：&lso;可以，我希望不要殃及我手下的弟兄。&rso;

&ldo;桥本冷笑一声说：&lso;士兵在我的眼里只是工具，不如武士的荣誉重要。我是为别浦家的荣誉而战，一刀结果对方，这是别浦家的传统。&rso;

&ldo;我说：&lso;我可以成全你。不过我告诉你，我林家对待士兵也有一个传统：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rso;

&ldo;桥本一听愣住了。尽管他懂得中文，但是他对中国的《诗经》一窍不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武士的自尊心受到重挫，脸色气得跟猪肝一样发紫。后来别浦将军的第二个儿子吉川在日本的《读卖新闻》刊登了这一场关于我与他的战斗报导，说事后桥本问了他的妹妹落叶小姐。落叶小姐精通中国古典诗词，告诉三哥桥本，林中地念的是《诗经》中的一首诗，名叫《无衣》。落叶小姐说着续读出了原诗的后两节：&lso;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rso;落叶小姐随即替三哥桥本译出原诗的意思：&lso;谁说没衣服？请穿我战袍。国王有战事，赶快修戈矛。你仇即我仇，我来替你报！谁说没衣穿？请穿我汗衫。国王有战事，修理矛戟要占先。敌人到跟前，和你一起干！谁说没服装？请穿我衣裳。国王有战事，武器弄停当。只要有敌人，咱们齐拼上！&rso;落叶小姐还告诉她的三哥，这是中国古代最早的一首雄壮的军歌，大约是公元前506年秦国官兵歌唱官兵之间如同袍泽、同仇敌忾的故事。后来中国军人便把官兵之谊视为袍泽当作传统承袭至今。

&ldo;可惜当时的桥本根本听不懂中国军人的袍泽真情，也不懂中国人的文化传统，满脑子只有日本武士的岛国狭隘心理和排外心态，狂妄地对我说：&lso;我是个大日本帝国海军军人，信奉的是菊花与战刀。菊花，就是天皇的象征，战刀是武士的灵魂。来吧，今天你我用战刀对决，一人砍一刀。如果你倒下了，将你的阵地交给我；如果我倒下了，我的士兵抬着我上船退回去！&rso;

&ldo;我说，好，一言为定！我是主人，让你先动手。&rso;

&ldo;桥本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战刀，对着头顶上的太阳晃一晃，让反射出的刀光刺我的眼睛，说：&lso;那就对不起了！&rso;话音刚落，猛地一刀从上而下斜劈过来，想把我劈成两半。我一侧身，用右手臂挡住自己的身子，他的战刀劈空，只从我的右手臂划过，我手中的大刀落到地上。我的右手臂鲜血如注，根本握不住大刀。桥本虽然没有劈倒我，但是我如果无法握刀，也是算输。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中了我的计，我是故意让右臂受伤的。因为在他掌握我的情报中，没有我是左右开弓使刀的记录。我装作体力不支，勉勉强强地用左手抓起地上的大刀，颤颤巍巍地面对着狂笑不已的桥本，几乎要摔倒。桥本摆开一脸的轻蔑，哈哈大笑。我见时机已到，突如怒虎，刀如风至，桥本后缩不及，从胸口到肚皮挨了一刀，军服连同皮肉像切开的树叶一样卷起来，然后如同一头笨熊砰然一声倒了下去。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士兵们慌忙冲上来把受了重伤的桥本抬走，退上商船，狼狈不堪地滚出我军的江防警戒线。我的部下们欢呼着纷纷朝天开枪，礼送着敌人败走。&rdo;

&ldo;哈哈哈！&rdo;蒋碧云听完林中地的故事，解恨地笑起来，她似乎亲临了这一场斗智斗勇的血战，了解了林中地粗中有细的性格。&ldo;长官，你真是在日本鬼子面前大长了我们中国人的威风！&rdo;

&ldo;这是你们上海人常说的毛毛雨的事，不值得一提。&rdo;林中地毫不居功自傲，说，&ldo;你等着看吧，日后我少不了跟桥本还有一场真正的恶战。听说，他养好伤后跟日本报界说，我林中地是他真正的对手，能砍下我的脑袋，是他一生的期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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