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雷雨暴烈。
白花花的雨水,像雪崩一样滚滚而下,极远处的太行山,近处的红枫林,荒宅断裂的屋檐和院角那半个破瓦缸,全都淹没在雨水里。
千万颗雨珠子噼里啪啦滑下屋檐,摔得粉身碎骨。
水汽从窗缝间钻进屋,无孔不入,能把躺在床上的人变成一张湿乎乎的棉布。
金麟儿头痛欲裂,眼皮沉得像挂着几斤生铁。
最后,他是在傅筱的惊叫声中醒来的。猛然坐起,只觉天旋地转,自己仿佛飘在屋顶上,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什么都是错的。
再撑开眼皮,见傅筱站在床前,对自己怒目而视。
孙擎风站在傅筱身后,面色冷若冰霜。他的手背裂开了几道口子,流出几滴少得可怜的血,用拳头把门框给砸烂了。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金麟儿一低头才发现,陈云卿光赤身躺在一旁,自己身上同样没穿衣服。
昨晚酒醉,跟陈云卿睡了?怎么睡的?不不不,不可能!金麟儿脑袋里的一根弦瞬间崩断,害怕得说不出话。
他胡乱穿好衣服爬下床,然而两腿发软站不起来,勉强爬到门口,看见孙擎风冷漠的神情,又不敢上前,只喊了一声:&ldo;大哥?&rdo;
孙擎风转身离开,金麟儿想追上去,不当心跌倒在地上。他听到声音,瞬间停下,傅筱咳了一声,他才继续往外走,跃至屋顶,抱着剑蹲着。
金麟儿见状,竟冷静下来,心道:这实在不想大哥的行事做派,他怎么会问都不问,就生我的气呢?他不会生我的气,真生气了,该先把云卿大哥揍一顿。
傅筱静静看着陈云卿:&ldo;说话。&rdo;
陈云卿:&ldo;这一定是误会。&rdo;
傅筱:&ldo;我们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你说,六年前在白海,同他初遇时就喜欢上他,否则,亦不会三番两次违背缉妖司的规制帮他。你不喜欢女人,但不想让他为难,于是假装同我在一起。哪承想,我竟是个男的?怕他当真,忍不住下手了。&rdo;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脑子都被狗啃了?金麟儿太过纳闷,觉得像在梦里。
&ldo;我喝醉了。&rdo;陈云卿眸光暗淡,低着头不敢看傅筱,声音极沙哑。
傅筱:&ldo;酒醉心明白,你自己清楚。倒是我,虽没喝醉,却信你是真心待我。&rdo;
陈云卿沉默不语,翻身下床,同傅筱擦肩而过,把金麟儿从地上扶起来。
泪珠从傅筱眼里冒出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抹了把脸,转身同陈云卿说:&ldo;你是真心喜欢他?&rdo;
陈云卿:&ldo;你既已看见,何必再问。&rdo;
傅筱:&ldo;你发誓!&rdo;
&ldo;发誓又有何用?我原本想再骗你两年,让你别带着伤怀离开。&rdo;陈云卿低头,凑近金麟儿,像是想亲他,&ldo;眼下看来,是没办法了。&rdo;
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瓦片摔碎的脆响。
陈云卿耳朵动了两下,鼓起勇气往上瞟了一眼。
孙擎风趴在屋顶上,揭开了一块瓦片,在屋瓦的缝隙间露出一双眼睛。虎目圆睁,凌厉如刀。
陈云卿不敢胡乱动弹,勉强将嘴唇贴在金麟儿脸颊边上,低声道:&ldo;别难过,都是假的。&rdo;但这动作远远看着,还是像他亲了金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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