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三月底时,文家又遣了福贵婆领着人上了门,带着礼品和雁前来提日子了。福贵婆将一张写了具体成婚事宜和迎娶日期的红笺递到董员外手上,董员外看了看,见日子定在四月初八,觉得有些急了,可是转念想到女儿早晚要嫁,自己就算今日舍不得,他日也还是要让她嫁出去,也就忍着不舍点头同意了这个日子。
玉枝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房中绣花,鹊芽儿喜气洋洋的将日子告诉了她,她手里一个不稳,顿时将手指扎出了血来。
鹊芽儿吃了一惊,赶紧找帕子给她包了,口中劝她:&ldo;小姐是舍不得家里是不是?唉,也是,小姐才回来一个月呢。&rdo;
玉枝微微叹息一声,&ldo;算了,这一天总会来的。&rdo;
5
新婚之喜
四月初二董员外夫妇便将准备好的嫁妆送去了文家,嫁妆用一张张倒过来的小方桌放置,原先就丰厚的嫁妆便显得更加丰厚了。董员外心疼玉枝,因此嫁妆里除了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之外,还有许多具体的生活用具,连梳子篦子也给准备了。董家抬着那些嫁妆一路浩浩荡荡的送到文家,一度成为京城百姓们口中的谈论的热点。
周氏将订做好的新婚礼服给玉枝试了又试,最后又返工了三次才算是定了下来。
玉枝心里很是紧张,这中间间隔的六天对她来说简直是数着过的,每一天过去就离成亲之日越近,她便越发的不安。
鹊芽儿瞧见她的神色,笑着打趣她:&ldo;小姐不是说这一天总会来的么?怎么这会儿又紧张起来了呢?&rdo;
玉枝白了她一眼,&ldo;就知道取笑我,你真是长本事了。&rdo;
鹊芽儿忍着笑意给她赔礼:&ldo;是奴婢不对,小姐快别生气了。&rdo;
玉枝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心情,&ldo;没事,没事,不就是嫁个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rdo;
话是说的容易,等到四月初七的当晚,玉枝几乎一整夜都没睡着。原先就紧张,偏偏周氏还拉着她做婚前性教育,玉枝听的面红耳赤,周氏却十分负责,一直说到大半夜,临走还送了一副卷轴给她,说是压箱底的嫁妆画。
玉枝等她走后,一时好奇便打开看了看,结果一下子闹了了大红脸,那所谓的嫁妆画分明就是一副春宫图。看来周氏对自己那番教育还不满意,还要再详细一些才算放心。玉枝哭笑不得的把那幅画收进了箱子。
这一夜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没多久却又被人拉了起来,玉枝睁开眼,发现整个董家已经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模样。
她先由鹊芽儿伺候着起身洗漱,草草的吃了几口早饭,接着便被乳娘拉去上妆。玉枝的乳娘方氏一向最是手巧,今日给玉枝上妆却总也下不去手。玉枝好奇的抬头看她,却见她眨着眼睛正要逼退眼中的泪水。
玉枝被她这般一勾,心里也不好受了,赶紧劝慰她:&ldo;乳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也要随我去文家的么?这么伤心做什么?&rdo;
乳娘嗔怪的瞪了她一眼,&ldo;傻孩子,乳娘这是为你高兴,哪里是伤心呢?&rdo;她抹了抹眼,边给玉枝描眉边道:&ldo;快别耽搁了,待会儿夫人要来催了。&rdo;
玉枝端正的坐着,任由乳娘给她描眉画唇,戴上假髻,盘上头发。之后起身,鹊芽儿拿着那身绣着彩凤的大红嫁衣给她穿上,换上一套的绣鞋,最后戴上凤冠,便准备妥当了。
正在这当口,周氏过来了,看见玉枝已经准备妥当,舒了口气,&ldo;还好乳娘的手脚快,文家迎亲的人就快到门口了。&rdo;
鹊芽儿口快,笑着道:&ldo;咱家这位姑爷可真心急呢。&rdo;
周氏笑着瞪了鹊芽儿一眼,又看了看不好意思的玉枝,走上前拉着她的手道:&ldo;咱们家玉枝天仙似的人物,人家等不及也是应该的。&rdo;
&ldo;姨母……&rdo;玉枝无奈的叫了她一声,&ldo;您这话说的可夸张,人家文大少爷可没见过我呢,怎么知道我似不似天仙?&rdo;
周氏笑着道:&ldo;现在还叫文大少爷?该改口叫夫君了。&rdo;
玉枝的脸顿时红了,周氏还想再打趣两句,外面有人唤道:&ldo;夫人,文家迎亲的人到了。&rdo;
周氏听了,连忙唤过鹊芽儿拿来盖头要为她盖上。玉枝挡着她的手,奇怪的看着房门口,&ldo;怎么爹爹没来?&rdo;
周氏叹了口气,&ldo;你爹爹刚才还在抹泪呢,估计这会儿该去前厅招待文家的人了。他是怕见了你更舍不得,这才不来的。&rdo;
玉枝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难过,她在外多年,虽然还没习惯这突然而来的亲情温暖,此时却是真的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
周氏见到她的神情,眼中也有了湿意,握着她的手道:&ldo;玉枝跟姨母去拜祭一下你的娘亲吧,让她也知道你今天成婚的喜事。&rdo;
玉枝摇了摇头,&ldo;我昨日已经拜祭过母亲,告诉了她女儿今日要成婚的事情,现在外面文家的人已经在等候了,再去也不方便。&rdo;
周氏点了点头,&ldo;你娘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rdo;她抬手为她盖上盖头,牵着她的手,唤过一边的乳娘,两人一人一边领着她出门朝前厅走去,鹊芽儿紧跟在几人身后。
前厅里一片欢声笑语,院中鼓乐齐鸣,四处都是恭贺道喜之声。玉枝垂着眼,紧盯着脚下视线可及的一小块地方,跟着周氏和乳娘进了前厅,等到脚步停下,眼中却落入了一双黑色的罩靴,她顺着视线往上看去,只看到一只略显苍白的手,骨节突出,光洁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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