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倪好顿时没了胃口,默默放下了筷子。
即使她有多少次一遍遍跟妈妈重复着自己的习惯、喜好,妈妈真的没有一次记得下来。真的是她对妈妈要求太高了吗?
“诶你们公司那边怎么样?你们那什么王组长还压榨你吗?”妈妈试图转移话题。
“......我已经换公司了,而且这已经是九月份的事了,现在都快十一月了。”倪好真的不想说什么了,妈妈也真的不适合关心她。
“唉行了行了啊。”倪紫凡在中间缓和道,“你妈记性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她了。”
“我说什么了吗?”倪好最后吞着情绪平静地看向倪紫凡。
周维看着倪好极力克制自己情绪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之前的倪好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正动过气,他轻轻地把手覆在她不自觉手指弯曲握成空心拳的手上。
和自己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妈妈以记性不好为理由,从来不关注她的哪怕最浅显的喜好日常,即使自己已经无数遍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可能倪好的妈妈没有在意过的这些,恰好是倪好非常在意的吧。他不知道记住孩子的喜好是不是父母的义务,但对于爱的人,应该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在意和关心吧。
倪好和周维一起离开后,妈妈问倪紫凡:“他们两个都住一起了?这周维怎么样啊?你觉得靠不靠谱?”
倪紫凡耸了耸肩:“倪好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我都跟她说长点心眼,感觉那周维一看就不是她能hold住的。她不听,不过后来感觉那个周维还挺关心她的,去她当时住的房子看了看,俩人相处的也挺好的,还有几个朋友。就这样吧,我也懒得管了,这次就让她自己体验吧。自己的选择,到最后就算不好也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了。”
倪好妈妈笑着无奈地摇头道:“唉,真不让人省心啊。”
倪好和周维没有回家,两人下楼散步消化一下。
周维真的很难相信,自己原来是那么讨厌这样漫无目的地散步,现在却已经不知不觉从有点喜欢到习惯到自然。
倪好突然开口:“其实每次跟我妈吵架,好像都是因为她又忘记了某个我跟她说过的事。我真的克制不住,一下子就像点燃了一样音量不自觉提高。我真的不想这样,每次都好气好气,我甚至都觉得她了解倪紫凡多过于了解我。”
她的头不自觉低了下来,“我知道,其实也是我太笨拙了,不会表达。我只是想她多关心我一点,却每次都搞得不欢而散。”
其实家人之间,有时候是最难沟通的,因为积攒的时间太长,堆得情绪太多太复杂,说不清楚,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还是觉得我妈妈挺适合我的,她给了我足够多我想要的自由,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也很平等,我也很喜欢她的价值观。虽然她是一个很世俗很传统的生意人,但她也是一个很包容很善良的人,她从来不曾忘记自己是从哪里长大的。即使赚了些钱,有了些自己的小爱好,还是不会忘记小时候在农村吃得苦,所以她总是特别省钱,以至于初中的时候我想学钢琴和街舞,她觉得报这些没用的课就是浪费钱,还不如好好学习来得实在。我当时真的好气她,现在...虽然也还是会气,但至少能理解她。没办法,只能说不同的命运走向吧,要是没有那些选择的节点,我也不会顺着那一条条延伸出来的路走到这里了。”倪好笑着跟周维说道。
对于自己爱的人,无论我们有多少因为她而生气的理由,但也总能想出更多能够继续爱她的理由。不过这些理由并不是用来支撑你对她的爱,而是用来安慰,那个无论怎样都一如既往爱着她的自己。
周维扭头看着倪好,看着她在路灯下柔和的目光和浅浅的笑,默默地拉起她的手。
第二天,倪好他们送妈妈去车站,所有的埋怨和不快在此刻都化成了舍不得。好奇怪,妈妈只是回家,却莫名有一种再见遥遥无期的恐慌。
“周维过年来我们家玩啊。”妈妈笑着跟周维说。
“好。”周维也笑着回应道。
妈妈转头唠叨倪好:“夏天也少吃凉的,女孩子吃凉的对身体不好,你记着点。”
“知道啦。”倪好傲娇,好想抱一抱妈妈,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怕自己的在乎迎上妈妈的不在乎。她只能用眼睛紧紧地看着她,用不耐烦和不正经掩饰心里那矫情的悲伤。
“大妈你慢点啊。”大妈妈是大伯母的意思,倪紫凡叫多了便直接省成了大妈。
“知道啦。”倪好的妈妈满意地看着倪紫凡,“宝贝儿在北京好好学习啊,好好努力。”
周维赶紧帮倪好抹掉她眼角的眼泪,宠溺地笑着看着她。
她看向倪好,“你们俩一起努力,有什么事跟家里说知道了吧。”
“好.....”倪好故作漫不经心地答应道。
倪好妈妈:“拜拜。”
倪好:“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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