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下起了小雨,那雨丝灰蒙蒙的,落在一扇玻璃窗上,远景也变得模糊。
办公室里一片沉静,甚至没有敲键盘的声音,组长放下自己的水杯,走到了最近的窗台前。他两边的头发都白了,说出来的话像是叹息:&ldo;你们自己看看邮箱吧。&rdo;
&ldo;公司的内部论坛,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在谈论你们,&rdo;组长微侧过身,脸上毫无表情,&ldo;曹主管给我来了信,八点钟要约谈你们。&rdo;
曹主管给我来了信,八点钟要约谈你们。
蒋正寒听见这一句话,唯一的感觉是空穴来风。
他走向自己的座位,注意到了郑寻的目光‐‐从他第一天实习开始,郑寻就坐在他的对面。然而实习五个多月以来,从来没有哪一天,郑寻笑得这么畅快。
按照蒋正寒一贯的作风,他应该保持一言不发,或者回报一个客气的笑,但他今天与往常不同,他道:&ldo;你看起来很高兴。&rdo;
&ldo;哎呦,小蒋,你别胡说啊!&rdo;郑寻马上站了起来,好像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所以逮住不放道,&ldo;事情是你犯下的,我可是你的同事,你知道我有多痛心?&rdo;
郑寻昂头盯着蒋正寒,明明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偏偏要装作一种欲言又止。
蒋正寒环视四周,谢平川仍然冷静,别的同事却开始窃窃私语。而在那一扇落地窗前,组长干脆沉着一张脸,眉间一片疑云笼罩。
透过那一扇窗户,可以看见巨大的&ldo;xv&rdo;标志,正是这一家公司的简称。
xv公司的数据软件服务,多年以来都是全行业领先,他们待遇优厚,气氛轻松,是不少年轻人心目中的求职圣地。
蒋正寒在xv公司实习五个多月,从来没有碰到过眼前的局面。他今年刚满二十岁,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仍然保持平静地回答:&ldo;请问,我到底犯了什么事?&rdo;
职场与学校不同,脓包一旦挑开,就要决堤而出。
几个同事已经开始工作,郑寻便忽然拍了桌子:&ldo;你把私钥通过外网传到了github上!&rdo;
他嗓门很大,震耳欲聋。
&ldo;你和谢组长两个人,泄露了我们要上线的产品,模型都被竞争公司拿走了,&rdo;郑寻情绪激动,手脚并用道,&ldo;我们十几个人,几个月的努力,全他妈白费了!&rdo;
言罢,他狠狠地啐道:&ldo;你是我见过的,最垃圾的程序员。&rdo;
蒋正寒没有反驳。
有时生活中会发生一些事,让你觉得毫无征兆,无理取闹。但它偏偏就真的发生了,仿佛在暗处积聚成形,携着尘土而来,轰然一声爆炸。
&ldo;你还和谢平川一起来上班,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啊,&rdo;郑寻找准了靶子,当即火力全开道,&ldo;公司奖励你们那么多钱,不是喂了白眼狼么?&rdo;
组长拍响了窗台,一口打断道:&ldo;好了小郑,适可而止。&rdo;
他的话音伴随着雨声,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天色倾颓,雨声淅淅沥沥,组长半低着头,好像在观赏风景:&ldo;最终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产品上线的日期只能后延。今天曹主管和你们谈完,我再来和你们沟通沟通。&rdo;
蒋正寒笑着问:&ldo;沟通什么?&rdo;
他穿着一件灰色外套,整个人笔直地立在那,像是一棵灰色的树木。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谢平川神情如常地坐着,正在给某些高管发邮件,而蒋正寒已经抬步,走向了窗边的组长。
蒋正寒道:&ldo;假如我想泄露私钥,不会用上传github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方法,也不会在传播公司模型之前,提出十几个改进的方案。&rdo;
然而组长没有听信,他只是落下了一句:&ldo;这些话,你留着和曹主管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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