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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医生顿时诧异地打量他：&ldo;你是她的哥哥，你会不知道她为什么动手术？她腹部长了个那么大的恶性肿瘤，你们到现在才来，肿瘤引发经期血崩，血都快从她身上流干了！虽然手术后暂时保住了子宫，但她今后不大可能会怀上了，除非出现奇迹，你们家属得有心理准备。&rdo;

&ldo;什……什么意思啊，医生？&rdo;樊疏桐身子摇摇晃晃，似乎没听明白，&ldo;她长肿瘤跟她生不生孩子有什么关系？&rdo;

&ldo;怎么没关系？她刮过毛毛，肿瘤很有可能是当时流产没有处理干净而形成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rdo;

樊疏桐结结巴巴：&ldo;你说什么，刮……刮毛毛？&rdo;

&ldo;可不是！按理她这么年轻不应该得这种病的，虽然不是直接原因，但不排除这种可能，现在的年轻人太不自爱了，动不动就刮，到年纪大了想要的时候就没了。&rdo;医生喋喋不休，全然不顾樊疏桐灰白的脸，&ldo;虽然肿瘤切除暂时可以保住子宫，但是创伤面太大，明说吧，她没有生育能力了。&rdo;说着叹口气，摇着头说，&ldo;她肯定是在那些黑诊所里刮的，又没刮干净，才搞成今天这个样子……&rdo;

&ldo;多久了？&rdo;樊疏桐走到女医生面前，蓦地站住，样子很骇人，吓得女医生本能地倒退几步，&ldo;我问她刮了多久了，你没听到吗？&rdo;

樊疏桐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可怖的杀气。

女医生警惕地看着他，撇撇嘴：&ldo;起……起码也有三四年了。&rdo;说完转身就进了监护室，&ldo;哐当&rdo;一声带上门。

樊疏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失了灵魂的空壳，目光呆滞。寇海见状搭住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可他甩开寇海的手，突然就朝墙上撞去。&ldo;咚咚&rdo;连着几声闷响，他的额头顿时紫红一片。

&ldo;士林‐‐&rdo;

四年前。

朝夕发现自己两个月没来例假时，陷入极大的恐慌，虽然从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的，但她到底学过生理卫生常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仅例假没有来，她还经常呕吐，反酸，人也憔悴得不像样子，她刚开始还安慰自己是得了胃病，因为长期饮食没有规律，她的胃一直不好，经常自己买胃药吃。可是这次她怎么吃药都不管用了，她想拖，看能不能拖得过去，结果又拖了一个多月，她发现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这时候她知道拖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在一家黑糊糊的巷子里找了家诊所。

那个诊所的广告是她在学校门口的电线杆上看到的，那种广告随处可见，车站、围墙上到处贴着是，有办黑证的，有找保姆的，有清理下水道的，有卖壮阳药的，当然也有&ldo;主治淋病、梅毒&rdo;或者&ldo;早孕检测，无痛人流&rdo;之类医疗广告。朝夕就是按着广告上提供的电话和地址找到那家诊所的，非常狭小，总共就二三十平米，被一张木板一分为二，外面是看诊的，里面做检查，看诊的医生是个一脸横肉的中年妇女，穿了件脏兮兮的白大褂，一看朝夕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明白了几分。

&ldo;几个月没来了？&rdo;医生态度还算和蔼，并没有问东问西，可能是见怪不怪了，但她脸上难掩鄙夷的神色，一边问相关的情况，一边按朝夕的肚子，干干脆脆一句话，&ldo;都快四个月了，不能吃药了，只能刮。&rdo;

接着朝夕被带到里间做检查。

就在她在窄窄的小床上躺下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ldo;哎哟&rdo;的惨叫声，她吓得一下就从床上溜下来。&ldo;慌什么慌，楼上在做手术。&rdo;医生见她的样子还很不耐烦，&ldo;跟你一样大，也是学生。&rdo;

朝夕这才注意到，在旁边的角落里有扇不起眼的小门，门是虚掩着的，有张木梯露出半截，应该是升到楼上去的。稍顷，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子从小门里走出来，她瞥了眼朝夕，低着头侧身走了出去，显然不想让朝夕看清她。朝夕别过脸，泪水哗啦啦地涌出眼眶，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见状语气缓和了许多：&ldo;没事，不要半个小时就能解决问题，不会影响生育。&rdo;

三天后，朝夕被医生带到楼上做了手术。果然是没超过半个小时，但却给她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因为就在她手术后的当天晚上，一中的老师将全校的女生都集中到一间大教室做检查，起因是他们学校女厕所的化粪池里居然发现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早上被掏粪工人发现的。校长勃然大怒，随即召开紧急会议，一中一直以校风严谨著称，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朝夕当即意识到她的死期到了！她祈祷在她的前面发现生下女婴的学生，这样就不用检查她了。她有这么幸运吗？

一晃四年过去了，朝夕经常梦到那样的场景，她被人五花大绑地押上台，台下黑压压的人都冲她吐口水扔鸡蛋，用最不堪入耳的话辱骂她，诅咒她……虽然事实上没有这么严重，一中最终以秘密处理的方式跟朝夕谈了话，随即就放了她，对外声称是外面的人混进学校生下的孩子，为的是保住一中的名声。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夕从此在学校没有了好日子过，从老师到学生无不和她疏远距离，她成了学校最不欢迎的人，原本她获得了保送进大学的资格，随即也被取消。

这些统统都还不算，包括手术给身体带来的创伤，比起她精神上受到的折磨，真的不算什么。因为长得漂亮，学校一直有男生明的暗的追求她，这件事后，竟然有无耻的男生明目张胆地要她开价。&ldo;说个价嘛，多少钱都不是问题。&rdo;&ldo;你又不是没做过，跩个屁啊，连孩子都生了。&rdo;&ldo;哟，还装清高呢，你以为还是黄花闺女，你跟外面那些小姐没区别！&rdo;&ldo;五十块做不做？要不一百块？&rdo;诸如此类的话她听得太多了，从最初的羞辱难过到后来慢慢变得麻木，没有人知道她的灵魂经历了怎样的撕裂，她之所以这么恨樊疏桐，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此，而这一切又都是她自找的。如果她不把自己卖给樊疏桐，以达到报复他的目的，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这都是她应得的报应，她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只能认了。

然而，时至今日，朝夕忽然意识到，她真正的报应还在后面，连波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报应，因为就在她回聿市的第二天，连波失踪了！

那天中午他们还在一起吃了饭，朝夕有午休的习惯，连波安顿她睡下，说报社有事叫他过去，随即就出了门。朝夕当了真，很安心地睡了一觉，待醒来时发现已是下午三点多。连波说了晚饭前回来的，可是她一直等到傍晚还不见连波回来，她打连波的传呼，一连打了好几个，始终没有回话。这时候她的心开始突突地跳，满屋子乱转，转到书房时在书桌上发现了连波留给她的一张便笺，以及一个文件袋。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翻译过来的病历，是樊疏桐的，还有一份文件是邓钧也就是她生父的档案。朝夕不明所以，又仔细看便笺，可是只有寥寥数语：

朝夕，对不起，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事实。是我错了，我该承担一切。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好好生活。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对&ldo;死者&rdo;最好的礼物就是忘记，你忘了我吧，就当从来不曾认识我。早晚，你会明白这一切的。连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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