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紧挨着城,一路上但见许多披着蓑衣的庄客来去说话,原来郑家世代居于此,是本地的小乡绅,镇国公未出身时就住在城外这田庄里,后来立了大功,圣上赐府第,以便他回乡祭祖,他也不肯搬进城,只将故居重新整修了一番,令其弟郑公守着。
两座石狮,一排石级,门上&ldo;郑府&rdo;二字很是气派,透着豪门之家该有的威严,只不过门房谦和的笑脸将那高高在上感觉减去了一半,门房与家丁们很客气也很有眼光,见二人不像寻常客商,忙让到厅上用茶,一面去禀报主人。
郑公听说后亲自出来,五十多岁模样,面容和蔼。
问候过主人,温海大略报上名姓来历,又道:&ldo;路过贵庄,偏逢阴雨,实难赶路,是以想要在府上借宿几日,无意打扰主人家,还望行个方便。&rdo;
郑公笑道:&ldo;出门在外谁无难事,不过借宿而已。&rdo;吩咐下人引二人去客房。
温海道谢。
&ldo;且慢,&rdo;郑公忽然叫住二人,看着旁边的白小碧,&ldo;这姑娘是……&rdo;
温海不动声色:&ldo;在下的表妹,姓白,前日路过,正逢姨父去世,我见白家并无兄弟,因此写信禀明了母亲,母亲令我带她回去。&rdo;
郑公皱眉:&ldo;果真?&rdo;眼睛只看着白小碧。
白小碧会意,矮身作礼:&ldo;幸有姨父姨母肯收容。&rdo;
孤男寡女在外,又无老妈子丫鬟跟着,郑公见她形容举止不寻常,所以怀疑,闻言方知是孤女,且二人不像有私情的样子,点头:&ldo;后生休怪老夫多嘴,虽说她孤苦无依,但既是姨母之女,也是你的亲表妹,怎好叫她抛头露面。&rdo;言下之意,是责备他怠慢。
温海道:&ldo;主人家教训的是。&rdo;
白小碧忙道:&ldo;表哥待我很好,出门在外,本该便宜行事。&rdo;
郑公正要说话,忽然家人来报:&ldo;城西卢老爷有要事求见老爷。&rdo;
那卢老爷四十来岁,一路低着头走来,连连与家丁客气,神色甚是局促,刚进门就躬身朝郑公拜了下去:&ldo;求郑公救我这回。&rdo;
郑公诧异,忙扶起他:&ldo;卢兄何事惊慌,仔细说来。&rdo;
卢老爷涨红了面皮:&ldo;方才古家二公子在店里与掌柜起了争执,小儿不慎失手推了他一下,他便叫几个人将小儿拿去,苦求几番不肯放人,无奈只得求知县大人设法,知县大人因想着他是郑公的外甥,叫我来跟郑公讨个情……&rdo;
&ldo;有这等事,混帐!&rdo;郑公微怒,&ldo;卢兄莫急,我与你去找那孽障,必要他放还令郎,与你赔不是。&rdo;
卢老爷喜悦,千恩万谢。
与二人道了声&ldo;自便&rdo;,郑公便领着他出门去了。
当初范家仗着范八抬横行门井县,想不到镇国公的家人又是另一番行事,白小碧暗暗敬佩,跟着下人去客房安顿,午饭后雨住了,原想去和温海招呼,谁知他的门却紧闭着,白小碧不好打扰,只得独自进城,思量着买些布做衣裳。
行人无数,天气虽不好,城里热闹景象却半点不减,街道两旁许多店铺,偶见烟花楼台,白小碧低了头不去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正慢慢走着,冷不防耳畔响起一声惨叫,紧跟着一团黑影从左面扑来,险些将她撞倒。
&ldo;小王八羔子,叫你知道贺爷是谁!&rdo;一个高大的人影跳过来,拎起地上的黑影一丢,那黑影便直直飞向左边,将卖货的摊子砸个稀烂。
借宿郑府
且说白小碧走在街上,被突然间飞来的黑影吓一跳,看明白之后更加惊怕,连忙远远躲开。
地上的人二十几岁模样,正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装束,此刻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体呻吟,脸上有一处青紫,想是先前已吃过拳头。
再看前面站着的人,玄衣墨带,身材高大,面如美玉,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分明怒火中烧,却无端又透出几分妖娆,妩媚之态竟不输女子,当然,这仅限于不动手不开口的时候。他大步过去抬脚就踢,骂骂咧咧:&ldo;小王八蛋,瞎了眼敢打你贺爷的主意,今儿我就废了你,叫你他娘的下半辈子做女人。&rdo;
见他只管打,小仆慌了,扑上去抱住那腿:&ldo;我的小爷,消消气……&rdo;
他踢开小仆,怒道:&ldo;爷收拾谁,你凑个屁热闹。&rdo;
小仆坐在地上,捂着胸口:&ldo;这姓何的小子有眼无珠,爷别和他计较,教训教训就是,你这脚力几个人受得起,再打下去要闹出人命了。&rdo;
此人容貌虽美,看着斯文,出手之间却凶狠无轻重,几名家丁互相搀扶着,想是都尝过拳头,知道厉害,远远站着不敢过来,闻言大叫:&ldo;贺起,你敢伤我们家公子,不要命了么!&rdo;
他叫贺起?白小碧暗忖。
&ldo;揍他两下又怎的,&rdo;贺起冷笑,&ldo;爷杀的人……&rdo;
小仆忙拉拉他衣衫的下摆:&ldo;小爷!&rdo;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这才住了口。
地上何公子听得清楚,更加害怕,朝众家丁叫:&ldo;还不快救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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