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的身份改变了,球队伙伴们之间也就慢慢疏远起来。尤其是门脇和江藤,因为某件事,把关系拉得更远了。这件事说来很简单:门脇单恋了很多年的女孩和江藤结婚了。他甚至完全不知道女孩和江藤正在亲密交往。门脇曾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江藤透露过,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姑娘。他不知道江藤是怀着什么心情听自己倾诉的,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面。
五年过去了,门脇心中的芥蒂已经荡然无存。可是又没有恢复联系的理由和机缘,直到前不久。
棒球队比他晚一年的后辈中谷来访,说的话出乎他意料之外。中谷说,江藤的女儿想去美国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为了筹集巨额资金,想要开展募捐活动,可是又苦于没有可以依赖的人。
门脇心中一热,在中谷离开后,毫不犹豫地拨通了中谷告诉他的,江藤的手机号码。草草寒暄之后,门脇说有事要谈,约江藤第二天见面。
&ldo;由香里还好吗?&rdo;用啤酒庆祝过久别重逢之后,门脇问道。由香里就是门脇曾经爱过的那个姑娘。
&ldo;嗯,还好。不过,因为女儿的事,也不是太有精神。&rdo;江藤低声回答。
&ldo;该有四岁了吧。叫什么名字?&rdo;
江藤手里拿着一串鸡肉串,在酱汁碟里写下&ldo;雪乃&rdo;两个字。&ldo;读作yuko。&rdo;
&ldo;好名字。是谁想出来的?&rdo;
&ldo;是我家那口子。她说,想生一个皮肤白的孩子。就是这么单纯的想法。&rdo;
自然而然地把由香里称作&ldo;我家那口子&rdo;,即便听到江藤这么说,门脇也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ldo;给我看看照片吧。手机里应该有吧?&rdo;
江藤从外套内袋里掏出手机,单手划了几下,放在门脇面前。屏幕上是个穿着粉色t恤的女孩,手里拿着胶皮管,笑得正欢。她长得像由香里,也具备江藤的特征。
&ldo;真可爱啊。肤色也很健康。要是不被晒黑的话,应该会很白净吧。&rdo;门脇把手机还给江藤。
&ldo;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天天都在外头玩。&rdo;江藤把手机放回内袋里,&ldo;现在,她的肤色与其说是白,更像是灰色。&rdo;
门脇把毛豆丢进嘴里。&ldo;听说她心脏不好?&rdo;
江藤喝了口啤酒,点点头。
&ldo;扩张型心肌病。你知道心肌吗?就是那东西功能低下的病。概括地说,就是把血液送到全身的泵,力气越来越弱了。原因还不清楚,也有可能是遗传。所以,我们已经放弃了要第二个孩子的打算。&rdo;
&ldo;天生的吗……&rdo;
&ldo;不过,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怎么严重。只要吃药,限制运动,就能和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幼儿园了。可自从去年年底以来,她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浑身无力,饭也不能好好吃了。住院之后,接受了好多治疗,可总也不见好转。最后,医生终于宣布,要救她,只能做心脏移植。&rdo;
门脇低声道:&ldo;是这样啊……&rdo;
&ldo;心脏移植,说出来只是一句话,做起来可就难了。要是成年人,国内也可能出现donor,也就是器官提供者。可是小孩子呢,就别抱期望啦。虽然器官移植法修订之后,只要征得父母同意,儿童也能够捐献器官,可是现实中,这条法规几乎没有实施过。&rdo;
&ldo;所以要去美国吗……&rdo;
&ldo;器官移植法修订之前,禁止未满十五岁的儿童提供器官,所以日本的儿童要想移植器官的话,就得到国外去。拜此所赐,实现国外器官移植的流程本身已经确立下来了。我们也按照这个流程在做,可是知道费用之后,眼前真是一片漆黑。&rdo;江藤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叹息一声,缓缓摇头。
门脇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他觉得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
&ldo;就是说啊,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听中谷说,要两亿多日元呢。真的吗?&rdo;
&ldo;是啊,是真的。确切地说,需要两亿六千万日元。&rdo;
&ldo;为什么要这么多……你不是被骗了吧?&rdo;
江藤伸向扎啤的手中途停住了,苦笑道:&ldo;被谁骗了啊?&rdo;
&ldo;可是……&rdo;
江藤从身边的包里取出一本手账,翻开来。
&ldo;一家三口坐经济舱去美国,接受手术,回国‐‐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啊。飞机必须要包机。机上还要装载医疗设备、备品、药剂、电源、氧气罐。我们这种外行是处理不来的,所以还要带上包括医护人员在内的专业团队。当然,他们在美国期间的费用都由我们来负担。团队总有一天要回国的,可是我们呢,在找到捐献者之前,还得在美国等待。除了住宿费,日常开销也需要一定的费用。大头还是女儿的住院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捐献者,总不能一直在医院外头等着。这种状态将持续好几个月。据说平均要两三个月呢,这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rdo;江藤从手账上抬起头来,无力地一笑,&ldo;光听听就要昏倒了吧?&rdo;
门脇深有同感,却没有点头。&ldo;这样说不定还不止两亿多……&rdo;
&ldo;还不止这些。刚才列举的开销,还不到全部费用的一半。&rdo;
&ldo;这怎么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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