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慎行没有说话。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凌慎行才缓缓走到墓碑前,两行滚汤的水痕从他的脸上滑过,落进身下冰冷潮湿的泥土。
他蹲下身,抓起地上泥土,想起她经常唱的那首歌: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化做春泥呵护着我……
她是否会化成这手中的泥土,从此与他寸步不相离。
一大束桂花被放在墓碑前,凌慎行的身边多了一双黑色的鞋子。
那人蹲下身,将手中的香点燃,插在坟前的香炉里。
&ldo;听说,她最后还在问你汉口有没有守住?&rdo;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荒凉,尤墨染抬头看向前面的青山。
凌慎行不语。
这几天里,他很少说话,说出来的也是几个字而已。
&ldo;凌慎行,把失去的土地都夺回来,也算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rdo;
&ldo;不。&rdo;凌慎行松开口,泥土从他的指缝滑落,&ldo;她的心愿从来都不是什么家国天下。&rdo;
她想要的不过就是夫唱妇随,对影成双。
她是为了他的梦想才一直努力着。
&ldo;你知道吗?&rdo;凌慎行笑着看向那座墓碑,&ldo;她同我说,她还有一个名字。&rdo;
尤墨染诧异的看过来。
凌慎行抚摸着冰凉的墓碑:&ldo;她说,她叫陆早早……&rdo;
&ldo;早早,早早。&rdo;
黑暗的混沌当中,沐晚的身体像是漂浮在空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的格外急促,终于,天空中透进一丝光亮,紧接着这光芒渐渐的扩大,逐渐吞噬了黑暗,变成一张焦急的脸。
&ldo;红袖?&rdo;沐晚惊讶的看向头顶上的面孔,秀丽的五官,纤细的脖子,只是这装束怎么有些怪。
&ldo;红袖是谁,你是不是脑袋里也进水了,我是茶语啊。&rdo;
沐晚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又转头看了看所处的房间,首都中心医院的加护病房。
她掀开被子看看自己,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再摸摸胸口的位置,心脏跳动有力,没有任何的伤痕。
&ldo;镜子。&rdo;
茶语愣了一下:&ldo;你丫是不是傻了,你是溺水又不是毁容。&rdo;
她从包里找到一面小镜子递过来,&ldo;什么时候也这么喜欢臭美了。&rdo;
沐晚接过镜子,触到那金属的边缘,突然有些不敢看。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缓缓将镜子翻转了过来,明亮的镜面上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虽然不如沐晚的倾国倾城,也算是气质卓然。
她回来了,她竟然又以陆早早的身体活了过来。
&ldo;怎么样,还是那么貌美如花吧。&rdo;茶语剥了一个桔子递到她的嘴边,&ldo;你平时不是号称横渡过某某海峡吗,怎么栽在一个儿童池上?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把你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还好心脏还跳着,急救科的同事抢救了一个小时,这才把你从死亡在线拉了回来。&rdo;
沐晚依然盯着镜子,似乎没有听到茶语的话。
她穿回来了,还是从前那具身体,可在那个时代,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说不定正在举行葬礼。
阿行……他一定很难过。
想到凌慎行,沐晚的心便如同被浇了热水,疼得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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