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亮起了灯,一个温婉柔美的女子盈盈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件袄子:&ldo;老爷,可是城内有事?&rdo;
元卯一边穿衣,一边转过脸来:&ldo;又是从泰宁来的流民。&rdo;他约莫三十出头,阔额高鼻,剑眉星目,俊朗之余,还自有一股出众的英锐之气。
她幽幽叹了口气:&ldo;这些时日不断有流民涌入广宁,惹得城内鸡犬不宁,也不知何时是个头。&rdo;她将袄子披在元卯身上,细心地盘上扣子,&ldo;雨夜甚寒,加件衣裳吧。&rdo;
元卯凝重道:&ldo;现在还只是小祸,若不安抚得当,流民变流寇,那才是大祸啊。&rdo;
她面露忧色。
元卯紧了紧她的披肩:&ldo;轻霜,快回去歇息吧,别受凉了。&rdo;
岳轻霜点了点头:&ldo;老爷小心。&rdo;
元卯温和一笑,抚了抚她的秀发:&ldo;夫人放心。&rdo;他抓上雨笠,出了门。
侧卧的门突然打开了,门缝里露出半张白嫩小脸,和一只灵动的大眼睛,并小声地叫了一句&ldo;爹&rdo;。
元卯道:&ldo;聿儿?你起来作甚,快回去睡。&rdo;
&ldo;爹几时回来?&rdo;那声音带着浓浓地酣意。
&ldo;天亮便回。&rdo;元卯踏出一步,又顿住了,&ldo;爹回来给你们带张瞎子的包子。&rdo;
那眼睛微微一弯:&ldo;好。&rdo;而后轻轻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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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狂乱的马蹄踏过积水,跃溅一尺有余,以元卯为首的骑伍沉默地疾驰在大雨中,他们各个蓑笠加身,腰配宝剑,笠沿低压,看不清神情,但必然是极为严肃的。
不久前,金人大败晟(读圣)军,擎州沦陷,朝廷竟然下令放弃辽北七州,退军撤民,固守潢水以南。
辽北七州乃晟朝北境天险,自古谓我中原子民抵御游牧民族侵扰的天然屏障,一旦放弃,则北境几乎无险可守,便是卖国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元卯与广宁知州钱安冗密谈过此事,钱大人以为,朝廷此番作法,恐是国库要被瓦剌和金人两条战线拖垮了,擎州失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收缩防线也是无奈之举,加之必有昏聩之人扰乱圣听,才会做出这样浅视的决定。
放弃辽北七州,遗害中原何止一朝一国,定是要被永世唾骂。
只是可怜了以泰宁为首的七州子民,在那片土地上耕耘了几百年,如今被迫扔下赖以为生的祖产田亩,大批南迁,听说南迁当日,哀嚎盈野,怎一个&ldo;残&rdo;字了得。
流民大多流入了广宁,而原本前方有天险横亘、只作为辽北七州战略后勤的广宁卫,此时和金人只隔了一道潢水。
元卯为了治理流民之乱,已经很久没能安寝。流民固然令人头疼,可最让他担心的,却是那些如狼似虎的蛮夷……
一时思绪的散乱,令他没有注意到前方冒出来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待他定睛一看,似乎是个孩童时,马儿已经近在咫尺,他心神一颤,猛拽缰绳,马儿受惊,尖锐的长啸划破雨夜,它前蹄蹬空,马身几乎直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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