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那白衣女子发话道:&ldo;慕容师伯。&rdo;
&ldo;在!&rdo;一个苍老平静的声音想起。那人面如枯槁,面部皮肤尽数皱在一起,真是老到了极点,加之他说话没有起落,一平到底,如同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一般。
&ldo;好,师伯请坐。&rdo;白衣女子依旧不回头,继续道:&ldo;金师叔。&rdo;
没人答应。
白衣女子&ldo;嗯?&rdo;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ldo;启禀门主&rdo;,终于有声音回答了,而且是个细腻婉转的女声道:&ldo;我们老板忙着应对那些大臣,恐怕今天过不来了。这才特意潜如眉过来,请门主谅解。&rdo;
&ldo;呵呵……&rdo;白衣女子轻轻一笑,竟叫人觉得水气袭来,浑身一阵清爽惬意,如同置身小溪清流旁一般。她回过身来,蓝光和诡异尽数消失,仿佛室内一下子明快了起来,顿时春光普照,惠风和畅。她脸上挂着恬美的微笑道:&ldo;柳妹妹,你现在可是金师叔的左膀右臂了呢。金师叔徒弟虽多,却没见过他重视哪一个如重视你一般的,看来他是有意传你衣钵了。好,金师叔也是为咱们办事的,咱们就多担待些。有劳柳妹妹,你去坐金师叔的椅子吧。&rdo;
那位柳姑娘躬身谢过,坐在刚才那位慕容先生的下手位置。看来这位&ldo;金师叔&rdo;也是地位极高的人,只在那慕容先生之下。
&ldo;鲁师叔,鲁师叔呀,人呢……&rdo;白衣女子这次却是略带调侃的柔声叫着&ldo;鲁师叔&rdo;,不似前番那么僵硬正经。
&ldo;来啦来啦,甭叫了!俺在这儿呢。&rdo;
白衣女子抬眼瞧去,见一个山羊胡的小个子男人双手拢在袖中,不住的抖着腿,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被人这么一唤,正跂足翘首的往这边看来。说来也怪,这人明明冠盖华贵,身着锦绣,可就是说不出的土气冒出,仿佛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糟蹋了这套好衣服。
那&ldo;鲁牛粪&rdo;提步上前,吸吸鼻子道:&ldo;悠丫头,你搞什么鬼名堂?没事儿上什么奏折?搞得老子也跟着你奏了一份,丫丫个呸的,写得我手酸了半个月呢。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想叫你师叔出丑呢?&rdo;
白衣女子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上前拉住&ldo;鲁牛粪&rdo;道:&ldo;小师叔,我又没叫你上折子啊,是你自己要上的,可怪不上我。哎,不过,你说那事是真的吗?皇陵旁这又野狗安家啊?&rdo;
&ldo;鲁牛粪&rdo;吃了一惊道:&ldo;妈呀,你咋知道我的折子呢?嘿嘿……又是小皇帝叫你去瞧的?啧啧,首辅首辅,就是跟俺们这些芝麻小官不一样啊!小皇帝可真是看重你这位&lso;水爱卿&rso;啊!哎,可就别看到后宫去,那可就,嘻嘻……&rdo;
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当朝首辅水心悠。水心悠听她话中有刺,不悦地将搀挽着鲁伯安的手一撒,将他推到椅子上嗔道:&ldo;师叔说话收敛些。这里虽是内庭,却也怕属垣有耳。&rdo;
&ldo;嘿,你小悠儿武功天下第一,我怕什么!&rdo;
&ldo;鲁师叔!&rdo;
这一下声色俱厉,可不比刚才那般娇声娇气的&ldo;鲁师叔呀&rdo;。鲁伯安吓了一跳,这才缓缓道:&ldo;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过,小悠儿,师叔还有个正经事儿求你,你给招呼个呗。&rdo;
这鲁伯安武功虽强,却是凡是大而化之,毫无心机。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时刻保持一颗童心,对水心悠一如既往的大胆放肆,时不时的调侃揶揄几句,又或是以&ldo;师叔&rdo;的身份倚老卖老,不如其余几人恭敬顺从。但水心悠却似与这位小师叔最亲近一般,听得他出言相求,缓了脸色道:&ldo;师叔有什么事?&rdo;
鲁伯安咳了几声道:&ldo;那个……皇陵外野狗是不错。可这也有原因的。你师叔我闲来无事,去考察陵墓风水,喜欢在那…那个,出……那个什么恭,所以,所以……&rdo;
俗话说&ldo;狗改不了吃屎&rdo;,虽然不好听,却是这么个理儿。这&ldo;鲁牛粪&rdo;虽然贵为工部侍郎,却仍是这副无赖性子。水心悠只得哭笑不得地推托说此事稍后再议,两人纠缠半天才算将这&ldo;牛粪事件&rdo;暂时给了了,水心悠这才又叫道:&ldo;霍师兄呢……&rdo;
这位水首辅叫人的手段真是天下一绝了。叫那位&ldo;慕容师伯&rdo;是字正腔圆,波澜不惊,叫&ldo;金师叔&rdo;是劲力充沛,气势压人,称呼&ldo;鲁师叔&rdo;又如自家孩子叫叔叔一般娇憨可爱,叫这位&ldo;霍师兄&rdo;,却是轻声轻语,慢慢吞吞,一字一字宛如刻入人心一般。
霍横扬答应一声,抖开官袍拱手行礼道:&ldo;门主!&rdo;
水心悠见他官袍未换,想来是来得急了,笑了笑道:&ldo;师兄,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俩又是平辈,何必多礼呢?就算按国礼来算,我虽忝居首辅之位,你却也是从一品的兵部尚书,与我不差毫几。师兄,你可不太随和啊,这叫师妹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我摆什么首辅的架子吗?&rdo;
那霍横扬是五行门中年轻一辈翘楚,虽未入阁赐爵,却已是官居兵部之首,操控天下武官,比着几位师叔的&ldo;侍郎&rdo;官位尚且高出一个品级来,足见水心悠对其器重程度。那霍横扬如何不知此情,只他生性豪爽洒脱,不屑这些品级官位,只道:&ldo;门主言重了。礼多人不怪,总不会错的。&rdo;
水心悠笑了笑,招呼霍横扬坐下,这才道:&ldo;诸位,我今天上的折子是《论荆淮奏疏》。呵呵,其实意思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云政亭镇守荆州,手握重兵,会谋反。宁王爷坐镇江南,控制国家粮食税赋,会叛逆。我想将这两人一举拿下,各位,意下如何啊?&rdo;
言简意赅,一语中的。在座众人心中大惊,正不知高低时,只听水心悠继续道:&ldo;一个功高盖主,一个富可敌国。你们说说,他俩会不会反呢?&rdo;
其他人不敢说话,唯独鲁伯安不以为然。只见他跷起二郎腿,掂着脚尖悠哉游哉道:&ldo;反不反的,只要管坐江山的正主儿去想,咱们想这些干嘛?小悠儿,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rdo;
水心悠笑道:&ldo;师叔,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食君俸禄,自该为君分忧啊。怎可说这话呢?可小心我再参你一本哟!&rdo;
那鲁伯安心中还忌惮着&ldo;牛粪事件&rdo;,一听水心悠要再来参他,只唯唯诺诺,随声附和,哪还敢再说一个&ldo;不&rdo;字?水心悠狡黠地一笑,又道:&ldo;慕容师伯也说说,你说……嘿,你说宁王殿下吧。他是什么意思,他,会反吗?&rdo;
那慕容光身子一震,心中大惊道:&ldo;怎地这丫头偏偏来问我,莫不是知道什么?还要小心些才是!&rdo;当下只道:&ldo;门主,这宁王他要不要反,我怎么知道呢?不过依老夫看,那云政亭可就难说了。&rdo;
水心悠颔首道:&ldo;我想起师伯原来是宁王殿下的幕僚,还做过品恒书院的山长,侄女才有此一问,哎,师叔也不知道,那可没人猜得透这位王爷千岁的心思了……&rdo;说着微微一顿,眼睛瞄去,只见一个俏丽可人的女子正低头沉思,又笑道:&ldo;柳姑娘呢,你怎么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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