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睿宗传位
画外音:
在中国古代,皇帝惟我独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在名分和礼节上,有一个职位比皇帝还要高贵,那就是太上皇,也就是皇帝的父亲,正因为如此,皇帝和太上皇的关系往往非常微妙,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皇帝都不会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传位,不给自己当太上皇的机会,免得和皇帝彼此尴尬,可是唐睿宗却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就把皇位传给了儿子李隆基,那么唐睿宗为什么要传位呢?他传位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蒙曼:
咱们上一集说过,唐睿宗李旦是在太平公主还有他第三个儿子李隆基的共同拥戴之下,当了皇帝了,因为这两个人共同拥戴,所以他们两个都有很大的权力,而且有了很大的权力之后,还都不满足于自己现在已经享有的权力,都想权力更大,把对方打压下去,因此在太平公主还有李隆基之间就展开了激烈的斗争,那在他们的斗争过程中唐睿宗是怎么表态的呢?唐睿宗表现的是忽左忽右,一会儿支持这个,一会儿支持那个,那他为什么有这样犹豫矛盾的表现呢?是因为他有私心,一方面他想借助妹妹太平公主的势力来打压太子李隆基,不让太子的势力过大,从而保住自己皇帝的位置。另外一方面呢,如果说他看见太平公主把他的儿子李隆基压得太过了,他也会在关键时刻帮儿子一把,不让儿子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是为什么啊?这是因为他还是希望这个皇位能够在父子之间正常传承下去,他有这样的想法,他就忽左忽右,走纲丝,搞平衡,可是走了一段钢丝之后,睿宗慢慢就发现了,以他自己的能力和水平,他不足以摆平这两个人的位置,他们两个搞得他很头疼,而且因为他摆不平他们的关系,这两个人是龙争虎斗,鹬蚌相争,反倒把朝政搞得特别混乱,特别复杂,不仅唐睿宗本人没有得着好,国家好像也在往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怎么叫做国家也受到影响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呢?当时有两件事对睿宗的打击特别大。哪两件呢?第一个我管它叫斜封官事件,第二个叫做宰相集体罢免事件。
先说这个斜封官事件,斜封官是怎么回事呢?咱们原来讲过,这是唐中宗搞起来的一个制度,唐中宗的一个拿手好戏,当时不管你是什么人,贩夫走卒也好,干什么活都行,只要你能够拿出三十万钱,来贿赂那些宫廷贵妇,贿赂上官婉儿啊,安乐公主,她们就有本事在唐中宗这儿给你搞一个官来当当,只不过这个官不是走正常的途径,而是由唐中宗本人亲手写下你的姓名和你的官职,然后把这个东西斜着封上角,直接交给吏部任命,因此就叫做斜封官。那咱们知道,斜封官这些人都是花钱买来的,所以他素质肯定低啊,不懂得什么叫为官之道啊。在那个时代,你去国家机构看看,进了御史台了,问问这位御史,您是什么背景啊?说了,过去是杀猪的。走到一个县,问县令:你是怎么走上领导岗位的啊?人家说了,这个县令上个月还在街上卖肉呢,就是这样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当官了,很明显这样的人当官,不可能把国家管理好。唐中宗时期后来就处于这样一种局面了,那咱们知道,睿宗皇帝李旦,他是从唐中宗时代走过来的人,他对这个政治弊端看得很清楚,他也想扭转一下这个政治风气,怎么办呢?唐睿宗李旦一当上皇帝,就下了一个命令,把所有的斜封官都给罢免,这些人该干嘛干嘛,回家去。本来咱们说罢免斜封官是一件好事,人们也很赞同,而且唐睿宗李旦为了澄清政治空气,不仅罢免了斜封官,还任命了两个非常有本事的大臣,一个就是姚崇,当时叫姚元之,另外一个是宋璟,这都是武则天时期就培养起来的能干的大臣,让他们主持吏部选官的工作。这两个人主持吏部选官之后,也确实表现非常突出,很快就出现了赏罚尽公的局面,所以当时老百姓就说贞观之治又回来了,老百姓也很满意,当官的也觉得都很公平,那皇帝李旦这儿也沾沾自喜啊,他想你看,我当皇帝当得不错吧,我能够任用能臣,能够澄清政治空气,自己觉得挺高兴的。
可是别忘了,当时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不是在争夺政治权力嘛,他们两个一看有一大批斜封官被睿宗皇帝给罢免了,这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什么时机呢?笼络人心的时机啊,这两个人都想搞更多的官僚来参加自己这一方的阵营,壮大自己的力量,然后来打击别人,正到处挖官挖不到呢,现在有这么一大批人被睿宗皇帝给罢免了,何不去争取他们呢。所以这时候啊,太平公主还有太子李隆基就纷纷打上这个主意了,两个人都想去讨好斜封官,怎么讨好呢?咱们先看太子李隆基,太子李隆基他想帮斜封官说话,不过他保持了自己一贯比较低调,比较谨慎的作风,自己没有出面,找了自己手下一个人出面去了,他这个手下的干部就跟唐睿宗李旦讲:&ldo;斜封官皆先帝所除,恩命已布,姚元之等建议,一朝尽夺之,彰先帝之过,为陛下招怨,今众口沸腾,遍于海内,恐生非常之变。&rdo;什么意思呢?他说啊,所有这些斜封官,其实都是先皇帝中宗李显封的,那你现在把他们都给罢免了,这不是彰显你哥哥的过失嘛,你的皇位是哪儿来的?不是从你的哥哥中宗李显那儿来的嘛,你怎么能成天指摘他呢?另外你要想清楚,这些斜封官怎么当上的官啊?都是花钱去买的,人家花了那么多钱买了一个官当,现在没当几年,钱还没赚回来,你把人家罢免了,这些人能不怨恨你吗,这些人怨恨你,他就会到处造谣啊,煽风点火啊,如果在他们的鼓动之下四海沸腾的话,皇帝陛下,你考虑考虑,你这个皇帝,还能当长久吗?对唐睿宗李旦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感觉别罢免斜封官,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这是太子李隆基这边。
那么太子李隆基已经出手了,他的姑姑太平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啊,马上也出手了。咱们要知道,这些斜封官有好多本身就是太平公主给拉上来的啊,因为在唐中宗时期,太平公主也是有权力的宫廷贵妇之一,所以她更得给这些人帮忙,她自己就去劝谏唐睿宗,说你要考虑清楚,不要一时鲁莽,除了她自己劝谏唐睿宗之外,她还搞了一个和尚,叫慧范的一个和尚,让他也帮着去劝唐睿宗去,咱们知道唐朝,宗教空气比较浓重,好多皇帝很愿意做事之前,征求征求和尚、道士的意见,所以太平公主就安排了一个和尚,也去游说唐睿宗,反正双方都跟唐睿宗讲,你这个斜封官罢免不得,那他们反复说,唐睿宗心里可郁闷了。他心想,怎么得罪的人事都是我干,然后你们跑这儿充好人来,得了,这事儿我也不干了。
结果呢,又发布了一道命令,把这些斜封官让他们重新当上官了,原来的改革等于彻底失败了,斜封官制度仍然存在。那咱们说斜封官制度仍然存在,它有什么恶果呢?一方面,朝政继续紊乱下去,还是当官的不能理政,另外一方面皇帝本人,唐睿宗本人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等于是朝令夕改,别人都觉得这个皇帝没有准主意啊,这样不仅仅那些正直的大臣看不上他,这些斜封官其实也不领他的情。因为他们都知道,我能再次当官,不是你皇帝的恩典,是太子和太平公主为我们说话,才说来的这个官位,所以皇帝睿宗李旦的威望反倒继续下降了。
画外音:
在处理斜封官事件的过程中可以看出,唐睿宗李旦还是想做一番事业的,只不过被太平公主和李隆基捆住了手脚,可是睿宗对于这次打击并没有气馁,后来他又通过罢免宰相一事,向世人来证明自己才是这个国家的实际主宰者,那么睿宗罢免宰相的事件最终结果如何呢?
蒙曼:
宰相集体罢免是怎么回事呢?本来唐睿宗时期的宰相是依据政治平衡的原则安置的,也就是说这里头既有太平公主的人,又有太子李隆基的人,太平公主和太子李隆基当时正在斗争,所以这些官员之间肯定也互相争斗,官员之间互相争斗,互相扯皮,当然造成的后果就是行政效率下降,官是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办事的。那唐睿宗觉得很郁闷啊,他想,我不想当这样的皇帝啊,怎么办呢?
有一天,他就找了一个由头,把所有的这些宰相都给叫到面前了,跟他们讲,你们看现在国家是什么状态啊?政治混乱啊,而且是官员激增,水旱灾害频繁人民生活也很痛苦,这是谁的责任啊?固然我当皇帝,我要负主要责任,可是你们这些宰相呢?你们号称辅弼之臣,难道你们就不应该负责任吗?要负责任咱们一块儿负,怎么负呢?我现在把你们都罢免掉得了,你们这些人没有能力,不配当宰相,一下子把当时所有的宰相都给罢免了,那咱们考虑一下,唐睿宗李旦他罢免这些宰相是什么意思啊?他是想重新安置一批人,想要安置一批既有能力又能听他话的人,他想要安插自己的政治势力,可是他能不能做到呢?他还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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