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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第1页）

赵姨娘拿腔作调地说：&ldo;你们请坐下，听我说。我熬油似地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你和你兄弟，现在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连你也没脸面，别说我了!&rdo;探春似乎刚明白过来，笑着说：&ldo;原来为这件事啊。我说我没做什么违背道理的事啊。&rdo;她坐下，拿出帐簿翻给赵姨娘看，又念给她听，又强调说：&ldo;这是祖宗的老规矩，人人都要遵守，难道我能改了吗?也不只是袭人，将来环儿屋里收了人，当然也是和袭人一样的。这也说不上有脸没脸。她是太太的奴才，我是按着老规矩办。如果她说办得好，领的是祖宗和太太的恩情;如果她说办得不公平，那是她糊涂不知好歹，也只好让她抱怨去了。依我说，太太不在家，姨娘安静些吧，何苦又要操心。太太一心要疼我，因为姨娘常常生事，几次又都寒了心。如果是个男人，我早就走了，打拼出自己的事业，那时自然会有我的一片天地啊。偏偏我是女孩儿家，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太太心里都明白，也是应为看重我，才让我照管家务。这还没等我做出点儿成绩，姨娘倒先来糟蹋我。如果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让我管理，那才真是没脸啊，连姨娘也真没脸了!&rdo;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了。

探春说袭人，实际上就是在骂赵姨娘不知好歹。探春也是没办法啊。赵姨娘是探春的生身母亲，但按封建社会要求，王夫人才是探春的太太。从亲情上看她们是母子，但从地位上看，探春是主人，赵姨娘和赵国基是仆人。这种主人和仆人的关系，在公共场合是绝对不能随便模糊了的。赵姨娘确实是个糊涂蛋，她也不想一想探春的难处，一个新上任的领导的难处，你有本事就去求王夫人啊!赵国基，这名字起得够大气的，有理想，有抱负。贾琏奶娘赵妈妈的两个儿子的名字也不错，赵天梁和赵天栋，寄托了父母梁之才&rdo;的期盼，不过后来还是没翻身啊。封建社会，奴才永远是奴才啊!

赵姨娘也说不出别的来了，随口又说：&ldo;你也照顾照顾我们啊。你只顾太太的好，就把我们忘了。&rdo;探春很严肃地说：&ldo;我怎么忘了?让我怎么照顾?这也得问问你们自己，哪一个主子不疼出力好用的人?哪一个好人需要人照顾?&rdo;李纨在旁边忙着劝说：&ldo;姨娘别生气。也不能怪姑娘，他心里想照顾，嘴里也不能说啊。&rdo;探春急了，马上就纠正说：&ldo;大嫂子也糊涂了。我要照顾谁?谁家姑娘们会照顾奴才?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rdo;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赵姨娘却还不能明白，只会气得发抖，指着她就开始数落：&ldo;谁让你照顾别人了?你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你现在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答应你?太太是好太太，都是因为你们尖酸刻薄，太太的恩情才到不了我们身上。现在都指望不上你，以后你出见了，你还能照顾娘家吗。还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rdo;

探春没听完，气的脸也白了，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一边哭，一边问：&ldo;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姓王，刚刚升了军区司令，哪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那你说吧，环儿出去为什么赵国基都要站起来，又跟着他去上学?他为什么不拿出舅舅的派头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生的，你何必老是来纠缠这件事，就生怕人不知道，故意地来宣扬须按样。也不知道是谁让谁更没脸?幸亏我还明白道理，遇见个糊涂的人，早就急了。&rdo;李纨急得没办法，在那里不停地乱劝;赵姨娘大脑都烧糊涂了，在那里不停地乱说。

忽然有人禀报：&ldo;二奶奶派平姑娘来了。&rdo;还好，赵姨娘的大脑还没烧糊涂，当然，也可能是听到二奶奶熙凤的名字害怕了，不管怎样，反正她把臭嘴闭上了。见平儿进来，赵姨娘干忙陪笑让座，又忙着问：&ldo;你奶奶好些了吗?我正要探望探望呢。&rdo;李纨见平儿进来，就问她来干什么。平儿笑着说：&ldo;奶奶说，赵姨奶奶的兄弟去世了，担心奶奶和姑娘不知有惯例。如果按老规矩，只能是二十两。现在就请姑娘考虑着办，再添些也行。&rdo;探春早已经擦去了眼泪，一听这话，她赶紧说：&ldo;好好的又添什么，难道谁比别人特别吗?是二十四个月才生下来的，还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救过主人的命啊?你的主子倒乖巧，让我乱了规矩，她做好人，拿着太太不心疼的钱，乐得做人情。你告诉她，我不敢做主乱添减。她添是她的恩情，等她身体好了出来，爱怎么添就怎么添。&rdo;平儿一来就已经明白了大半，又听了这一番话，就全明白了，见探春怒气冲冲的，也就不敢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了，只是站在旁边垂首站着，一声也不吭。

这时宝钗也从上房过来了，探春等人忙起身让座。接着，又有一个媳妇进来请示。因为探春才哭了，有三四个小丫环捧来了脸盆、手巾等。探春就盘膝坐在矮板榻上，捧脸盆的丫环走到跟前，双膝跪下，高高捧起脸盆，另外两个丫环也高高举着手巾等。平儿见她的丫环待书不在这里，就上去给探春挽袖子、卸镯子，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遮在探春衣襟前面。探春这才开始伸手洗脸。那个媳妇追着请示：&ldo;奶奶、姑娘，家族学校要支取环爷和兰哥儿的一年学费。&rdo;平儿先说话了：&ldo;你忙什么!你没看见姑娘正在洗脸吗。二奶奶跟前你也这么没眼力劲儿?姑娘对你们宽厚，可等我去禀告二奶奶，就说你们眼里没有姑娘，你们都吃了亏，可别怪我。&rdo;吓得那个媳妇赶忙陪着笑说：&ldo;我错了，我粗心了。&rdo;说着，她就立刻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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