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等人拿了药方,向贾母详细地汇报,把药方放在桌上就都走了。这里王夫人和李纨、熙凤、宝钗姊妹等人见大夫出去了,才从大屏风后便转了出来。
刘姥姥见不忙了,才走上来向贾母告辞。贾母说:&ldo;以后有空儿一定要再来。&rdo;接着她叫鸳鸯:&ldo;好好送送刘姥姥。我身体不舒服,不能送你了。&rdo;刘姥姥又道了谢,才告辞和鸳鸯出来。到了下房,鸳鸯指着炕上一个包袱说:&ldo;这是老太太的几件衣服,都是往年过生日、过节别人孝敬的,老太太从不穿别人做的,放着也可惜,都是一次也没穿过的。昨天叫我拿出两套儿送给你,希望你不要笑话。这盒子里是你要的点心。这个包里是你前天说的药,有梅花点舌丹、紫金锭、活络丹、催生保命丹,每一样用一张药方单子包着。这是两个荷包,带回去玩吧。&rdo;嚯,放的东西够全的。
鸳鸯说着,解开系荷包的带子,掏出两个有如意和毛笔图案、谐音叫&ldo;必定如意&rdo;的银锭子,也就是两个银元宝来。她笑着说:&ldo;荷包你拿,这个留下给我吧。&rdo;刘姥姥做梦也没想到还给这么多东西,早高兴糊涂了,只知道在那里不停地念佛,听鸳鸯这么说,赶紧说:&ldo;姑娘喜欢,留下就行。&rdo;鸳鸯见她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就赶紧又给她装上,笑着说:&ldo;开玩笑呢,我有很多呢。留着过年时给小孩子们玩吧。&rdo;这时,就见一个小丫环拿着一个成窑出的茶杯来递给刘姥姥,她说:&ldo;这是宝二爷给你的。&rdo;没想到东西源源不断啊,文物都开始白送了,刘姥姥更激动了:&ldo;这是怎么说的。我那一世修的这样的福气啊。&rdo;说着,她就接了过来。她表现得这样好,鸳鸯也高兴了:&ldo;前天我让你洗澡,换的衣裳是我的,你如果不嫌弃,我还有几件衣服,也送你吧。&rdo;刘姥姥又忙着道谢。鸳鸯真的又拿出两件衣服给她包好。刘姥姥准备去向宝玉、众姐妹和王夫人等人表示感谢并且告个别。鸳鸯说:&ldo;不用去了。他们这个时候也不接见客人,以后我替你把意思说给他们。有空了再来玩。&rdo;她又对一个老婆子:&ldo;到二门上去叫两个小男孩来,帮着姥姥拿上东西送出去。&rdo;老婆子答应了,又和刘姥姥到熙凤那里拿上所有的东西,在角门上命令小仆人们搬了出去,一直把刘姥姥送上车去。
再说宝钗她们吃了早饭,又都到贾母那里问候,然后回园子。快分手的时候,宝钗叫住黛玉:&ldo;颦儿,你跟我来,我有一句话问你。&rdo;黛玉就跟着宝钗来到了蘅芜苑。进了屋,宝钗坐下笑着说:&ldo;你跪下,我要审问你。&rdo;黛玉闹不清怎么回事儿,奇怪地问:&ldo;宝丫头疯了!你审问我什么?&rdo;宝钗冷笑着说:&ldo;好一个千金小姐!你满嘴说的是什么?你要老老实实地交代。&rdo;黛玉心里开始犯嘀咕,可还是笑着说:&ldo;我说什么了?你就是想挑我的错吧。你倒是说出来我听听。&rdo;宝钗仍然笑着说:&ldo;你还装傻呢。昨天说酒令的时候,你说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rdo;黛玉这才想起昨天没小心,就说了《牡丹亭》《西厢记》里的句子,想想也有些害羞,脸就红了。她一下搂着宝钗,哀求说:&ldo;好姐姐,我没注意随口说的。你这次教育了我,我再也不说了。&rdo;宝钗笑了:&ldo;我是听你说的那些诗句太陌生,所以请教你。&rdo;黛玉继续哀求:&ldo;好姐姐,你别告诉别人,我以后再也不说了。&rdo;宝钗见她羞得脸通红,又不停地求饶,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宝钗拉着黛玉坐下喝茶,慢条斯理又诚恳地说:&ldo;你当我是谁,我也很淘气的。小时候也是够个人缠的。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也爱藏书。过去大家庭人很多,姊妹弟兄都在一起学习,都怕看正经书。弟兄们也有爱诗的,也有爱词的,像这些《西厢记》《琵琶记》《元曲选》等书籍都有。他们是背着我们看,我们也背着他们看。后来大人知道了,又打又骂,又撕又烧,随后也就不读了。咱们女孩儿家不认识字反倒更好。男人们读书如果不明白事理,还不如不读书的好,更何况你我呢。作诗、写字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你我应该做的事,当然也不是男人分内的事。男人们读书明理,扶助皇帝,治理百姓,这样才好。只是现在没有听说有这样的人,大部分人读了书倒变得更坏了。这就算书害了他,可惜的是他也把书糟踏了,所以还不如务农、做买卖,那样起码没有什么大害处。你我这样的女孩子,只应该做些针线、纺织的事情才对,偏偏又认识字。认识了字,如果只读那些正派的也就算了,最怕的是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改变了品行,那可就无药可救了。&rdo;这一席话,说得黛玉只能低着头装作喝茶,心里暗暗服气,嘴里只能不停地答应一个字――&ldo;对&rdo;。
在大家行酒令的时候,宝钗听出黛玉提到了《西厢记》,感到很惊讶。过去有句话,叫&ldo;女不读《西厢》&rdo;,这本书在过去大致上就算是黄书、了。不过,宝钗并没有向贾母她们举报黛玉,而是偷偷地找来黛玉进行了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教育,为了使黛玉能够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宝钗把自己也读过杂书的&ldo;丑事&rdo;都坦白了。我常常想,宝钗应该也是喜欢文学的,不然她不可能写出那么好的诗来。不过,在当时的社会,女子读书确实没有用。女子读多了书,有了自己的理想,有了自己的爱情追求,只能使自己变得更痛苦。宝钗的选择,应该也有几分无奈吧。古代读书是为了什么?主要是为了科举,再就是为了以后当官。宝钗对读书的认识也是这样的,这种认识不高雅,但没有多大错误吧。现在读书为了什么?大部分人读书是为了休闲娱乐。中小学生无论读什么书都是为了参加高考,也就是把读书看作是进入大学的&ldo;敲门砖&rdo;,至于其它目的,好像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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