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在旁边听见吵起来了,赶快跑过来对宝玉说:&ldo;好好的,这是又怎么了?我一会儿不在,就会出乱子。&rdo;晴雯听了冷笑着说:&ldo;既然姐姐这么能说,早该过来了,也省得爷生气了。从来就是你一个人伺候爷,我们都没有伺候过。因为你伺候得好,昨天才挨了一脚,我们不会伺候,永远也不知道到底犯了什么错!&rdo;晴雯的辩论能力很强,但是太刻薄了,怎么能这样揭人的伤疤呢?
袭人又是生气,又是羞愧,想反击几句,又看见宝玉已经气得脸都黄了,强忍一忍怒气,推推晴雯说:&ldo;好妹妹,你出去转转吧,就算我们做错了吧。&rdo;晴雯听她说到&ldo;我们&rdo;两个字,知道指的她自己和宝玉,不由得心里犯酸,有些吃醋,冷笑几声说:&ldo;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别让我替你们害臊了!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些好事儿,也瞒不过我。连个候补的小妾都还没当上,不就和我们一样嘛,怎么就自称&lso;我们&rso;了!&rdo;晴雯说得没错,但这样说也太伤人心。袭人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她在怡红院可能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别的丫环肯定都有些嫉妒。不过抓住这一点去打击她,也有些不太人道啊!
袭人羞得脸红了又红,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也说错了。宝玉在一边说:&ldo;你们看不惯,我偏偏要抬举她。&rdo;袭人忙拉住宝玉的手说:&ldo;她都糊涂了,你和争论什么?你平时的度量哪里去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rdo;晴雯冷笑说:&ldo;我就是一个糊涂人,我哪里配和你们说话呢!&rdo;袭人也生气了:&ldo;你这到底是和我吵架呢,还是和二爷吵架呢?要是生我的气,你就和我说,用不着当着二爷的面吵。要是生二爷的气,不该大吵大闹让别人听到。我刚才也是为大家好,才过来劝架的。你反倒来生我的气,连讽带刺的,到底是要干什么?我就不多说了,让你说吧。&rdo;说着,她就往外走。
宝玉对晴雯说:&ldo;你也不用生气了,我也猜得出你的想法。我禀告太太,说你大了,让你离开这里,好不好?&rdo;晴雯听了,更加伤心了,含着眼泪说:&ldo;为什么让我走?是不是讨厌我了,变着法儿赶我走。&rdo;宝玉说:&ldo;是你自己一定要出去的。还是禀告太太,让你出去吧。&rdo;他站起来就要走。
袭人赶紧转过身拦住他:&ldo;往哪里去?&rdo;宝玉楞楞地说:&ldo;去禀告太太。&rdo;袭人笑着说:&ldo;那多没意思!就算她真地想走,也要等到消了气再去禀告啊?&rdo;宝玉气鼓鼓地说:&ldo;什么呀,我说清楚就行了。&rdo;晴雯哭了:&ldo;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如果赶我走,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rdo;宝玉问:&ldo;这就奇怪了。你不想走,那你又闹什么?还是走了清静。&rdo;他这就要去禀告。袭人没办法,只好跪下来哀求。碧痕、秋纹、麝月等丫环,正在外边偷偷地地听着呢,听见袭人下跪了,都赶快进去下跪了。宝玉把袭人扶起来,叹了一声,在床上坐下,挥挥手让别人都走了,对着袭人动情地说:&ldo;我怎么样才好啊!我这心碎了也没人知道。&rdo;说着,他不觉流下了眼泪。袭人见他这样,自己也哭了。
这些丫环只要一听到把自己赶出贾府,或让自己嫁人,都特别害怕。为什么?是因为天生愿意当丫环伺候人?不对。在贾府虽然累一些,但这种累也比在家里劳动轻松,生活的档次要高很多,吃得好、穿得好,文化氛围也不一样。这就有一点像在星级酒店工作,比种地可轻松多了。过去的女孩一旦嫁人,没有了尊严,没有了地位,整个就变成了生育机器、劳动工具。这帮丫环,这群女孩都做着青春的梦,虽然这梦不能变成现实,但让人快乐幸福。如果嫁了人,这梦就彻底破灭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晴雯在旁边哭着,正想说话,就见黛玉走了进来,她就出去了。黛玉笑着说:&ldo;大过节的,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难道是争粽子吃争恼了吗?&rdo;宝玉和袭人都&ldo;扑嗤&rdo;一声笑了。黛玉又说:&ldo;二哥哥不告诉我,我问你就知道了。&rdo;她拍着袭人的肩说:&ldo;好嫂子,你告诉我。一定是你们两个人吵架了。&rdo;袭人推她一下:&ldo;林姑娘你闹什么?我只是一个丫头,你乱说什么。&rdo;黛玉笑着说:&ldo;你说你是丫头,我可拿你当嫂子对待。&rdo;宝玉赶快说:&ldo;你何苦又给她招骂名儿!&rdo;袭人苦笑着说:&ldo;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事,我死了的心都有了。&rdo;黛玉笑着说:&ldo;你死了,别人不知道怎么样,我先哭死了。&rdo;宝玉笑着说:&ldo;你死了,我做和尚去。&rdo;袭人笑着说:&ldo;你老实些吧,何苦说这些话呢。&rdo;黛玉伸出两个指头,抿着嘴笑:&ldo;做了两次和尚了。我可记住你做和尚的次数了。&rdo;宝玉知道她又在提自己以前的话了,只好笑笑过去了。
黛玉走了以后,有人说&ldo;薛大爷请你去&rdo;,宝玉只好去了。原来是喝酒,也不好推辞,只能陪着坐到最后才离开。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已经有些醉了,踉踉跄跄地来到自己的院里,就见院子里放着一张乘凉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宝玉以为是袭人,就坐在床沿推她:&ldo;身体不疼了吧?&rdo;那个人翻身起来说:&ldo;你怎么又来招惹我!&rdo;宝玉一看,原来是晴雯。
宝玉拉她在身边坐下:&ldo;你越来越娇了。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就说那么多。袭人好心好意来劝,你就连她一块来说。你这样应该吗?&rdo;晴雯说:&ldo;大热天的,拉拉扯扯干什么!我也不配坐在这里。&rdo;宝玉笑着问:&ldo;你既然知道不配,为什么还睡在这里了呢?&rdo;晴雯没话说了,&ldo;嗤&rdo;的一声又笑了:&ldo;你不来可以,你来了就不配了。起来,让我洗澡去。袭人、麝月都洗完澡了。我去叫她们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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