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卖袭人的时候,签的是终生的合同。妈妈和哥哥想赎她,也是考虑贾家是仁慈宽厚的家庭,求一求他们,很可能连赎金都不要了。贾府对下人不错,对贴身伺候的丫环更好,一般人家的小姐的待遇都不如这些丫环。听袭人说得这么坚决,妈妈和哥哥也就下定决心不赎了。后来,看到宝玉到家看袭人,他们两个人又是那样亲密,妈妈和哥哥也就明白了,不再提赎她的事了。
原来,袭人知道宝玉从小性格怪癖,淘气顽皮超过一般小孩子,还有一些说不出口的毛病儿。现在,仗着祖母溺爱,父母也不好严加管束,宝玉就更加无拘无束,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根本就不务正业――不读书。袭人早就想劝劝他,但估计他是不会听的。
今天正巧有赎身的事,袭人就想着借这件事试探试探宝玉,在气势上先压倒他,然后才好劝说。看效果差不多了,她就想进入正题。她本来就不想吃栗子,只是怕奶酪的事惹恼了宝玉,所以借栗子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她先让命小丫环们把栗子拿去吃了,自己来推宝玉。见宝玉泪流满面,袭人就笑着说:&ldo;别伤心了,你真心留我,我肯定就不走了。&rdo;宝玉听出有活口,着急地说:&ldo;你倒是说说,我还要怎么留你,我已经把话都说尽了。&rdo;袭人笑了:&ldo;我们感情好,这不用说了。我有两三件事,你如果真答应了,才算是你真心留我。如果这样,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走的。&rdo;
宝玉笑着催促:&ldo;你说,哪几件事?我都答应你。好姐姐,好亲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都答应。我只求你们一起看着我,陪着我,等我有一天化成了灰――灰还不好,灰还有痕迹――等我化成一缕轻烟,风一吹就消失的时候,你们爱到哪里就到哪里。&rdo;多不吉利啊,没等他说完,急得袭人捂住了他的嘴:&ldo;好好的,干嘛说这样的狠话。&rdo;宝玉忙说:&ldo;再不说这样的话了。&rdo;袭人说:&ldo;这是头一件要改的。&rdo;宝玉道:&ldo;改了,再要说,你就拧我的嘴。还有什么?&rdo;
袭人说:&ldo;第二件,你真喜欢读书也罢,假喜欢也罢,但是你别老是笑话人家喜欢读书的是&ldo;书虫子&rdo;,你一定要做出个读书的样子。要不然,外人怎么看你?老爷能不生气打你吗?&rdo;宝玉笑着答应:&ldo;再也不说了。那些话都是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说的。再也不敢说了。还有什么?&rdo;
袭人接着说:&ldo;再不能乱说僧、道的坏话,调脂弄粉。还有更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再不许吃人家嘴上擦的胭脂了,再不能随便和女孩胡闹。&rdo;宝玉道:&ldo;都改,都改。还有什么,快说。&rdo;袭人笑着说:&ldo;没有什么了。你只要注意检点些,别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果你真答应了我,就是拿八抬大轿也抬不走我。&rdo;宝玉笑着说:&ldo;你在这里住长了,不怕没八抬大轿让你坐。&rdo;袭人冷笑:&ldo;这我可不想要。就算坐了,也没什么意思。&rdo;过去结婚,新娘总是用八抬大轿接,所以,一说八抬大轿就是出嫁的意思。
两个人正说着,秋纹走了进来,她说:&ldo;快半夜了,该睡了。刚才老太太派人来问,我说已经睡了。&rdo;宝玉拿过表来一看,果然十点多了,赶快上床睡了
第二天清晨,袭人起来,觉得头疼难忍,浑身发热,挣扎着起来一会儿,又坚持不住了,穿着衣服躺在了炕上。宝玉赶快告诉贾母,找医生来了,医生说:&ldo;是受了点风寒,吃一两副药发发汗就好了。&rdo;宝玉让人拿来药煎好让袭人喝下去,又给她盖上被子捂汗。宝玉又去黛玉屋里去探望。
这时黛玉在睡午觉,丫环们都出去了,屋里静悄悄的。宝玉掀开门帘进去,看见黛玉睡觉,走上去推她:&ldo;好妹妹,才吃了饭,怎么又睡觉?&rdo;黛玉被推醒了。看见是宝玉,就说:&ldo;你先出去逛逛玩玩。前天闹了一夜,到今天我还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疼。&rdo;娇小姐,身体太弱,搞个party两天精力还不能恢复!现在的白领可比她强多了,起码在跳舞、唱歌等娱乐方面的劲头要强!宝玉劝说:&ldo;酸疼事小,睡出病来事可就大了。我给你解解闷儿,过了困劲儿就好了。&rdo;黛玉眼也不睁:&ldo;我不困,只想歇一会儿,你先到别的地方闹一会儿再来。&rdo;宝玉又推他:&ldo;我哪里也不去,别处都没意思。&rdo;
黛玉&ldo;扑哧&rdo;一声笑了:&ldo;那你老老实实坐着,我们说会儿话。&rdo;宝玉上劲儿了:&ldo;我也想躺着。&rdo;黛玉说:&ldo;你就躺着吧。&rdo;宝玉说:&ldo;没有别的枕头,咱们躺在一个枕头上。&rdo;黛玉有些生气:&ldo;放屁!外面那不是枕头?拿一个来枕着。&rdo;宝玉来到外屋站了一圈,回来笑着说:&ldo;我不要那个枕头,也不知是那个脏老婆子的。&rdo;黛玉听了,终于睁开眼,直起身子笑着说:&ldo;你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冤家!请枕这个。&rdo;说着,把自己枕头推给宝玉,又起身又拿了一个自己的枕头,两个人面对面躺下。
黛玉看见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迹,就抬着身子往前凑了凑,用手摸着细看,她问:&ldo;这又是谁的指甲给刮破了?&rdo;宝玉侧侧身,一面躲,一面笑着说:&ldo;不是刮的,可能是刚才替她们制作胭脂膏蹭上的。&rdo;说着,他要找手帕子擦。黛玉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擦了,又嘱咐他:&ldo;你又干这些事了。干就干吧,何必写在脸上。就算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争着去通风报信,传到舅舅耳朵里,又该大家跟着生气了。&rdo;(白话版红楼梦,《大白话红楼梦》首发新浪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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