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莹不满地哼了一声,正想说“他要等便让他等”,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顿住的片刻,云袖观察到温莹的神情,又补了一句:“外头人来人往,昨日倒可说是带神医来为公主诊治,今日裴大人独自前来,这般在门前站着,叫过路人瞧见,怕是要传出什么谣言了。”温莹眸光一颤,像是捕捉到什么得以接话的由头,忙道:“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让他进来,本宫倒要听听他究竟要说什么!”云袖心头一喜,这才微松了口气,忙应下声来转身出去迎裴玄寂入府。看来风月馆一事又暂且打住了。温莹在云袖离开后,择了一支碧玉发簪,穿戴整齐的模样仍是有出府的打算。她移步外院的圆桌前,命人准备了茶水,又像是暂且不打算出府了。没多会,院门前出现一道墨色的身影。温莹听着身后脚步声掀了掀眼皮,却是没有回头,只等着看裴玄寂还能和她说什么。可直到裴玄寂走近,他仍旧没有开口,温莹只觉自己等了好半晌了,他莫不是就想来看她收到退婚书的反应吧。这样想着,温莹难抑心头那股躁动,下意识就出声开口道:“不是退婚书都给本宫了,你还来干什么!”和她声音重合的,是裴玄寂正站住步子张了张嘴的沉声:“公主……”裴玄寂愣了一下,后面的话语止在了温莹急促的声音下。温莹赫然转头,对上了裴玄寂站在一旁微怔看来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竟是没耐得住性子先开了口,面上有一瞬恼怒,顿时抿紧双唇不再出声。裴玄寂回过神来,重新开口道:“公主,臣有些话想对你说,可以坐下吗?”何曾见裴玄寂这般规矩过,但即使他如此温驯有礼的样子,温莹却仍是觉得自己占了下风。方才她就不该开口的,分明也没沉默多久,不过他走近的一段路,自己怎就没耐住性子了。温莹轻哼一声,因着羞恼,语气不善:“你乐意站着说,便站着。”裴玄寂唇角微动的弧度在温莹别过头去时并未瞧见,听见动静时,裴玄寂已自顾自地坐到了她对面。这次不等温莹耐不住性子开口,裴玄寂已径直道:“你今日原是打算要去何处?”温莹皱眉:“与你何干,你有事说事,知晓本宫要出府,就莫要耽误本宫时间。”“风月馆。”裴玄寂抬眸,眸底有翻涌的暗色,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否的强硬,“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温莹脸色微变,忽的反应过来昨日他突然现身,或许就是听见了她与云袖的对话,亦或是今日他不知又从何处得了风声,才执意要入府来见她。被人径直道出她本意要前往那等地方,让温莹脸上还是止不住生出些许心虚来。可是,这关他什么事。温莹下巴微昂,睥睨他:“本宫去何处何需你过问,你若无要事要说就请回吧。”裴玄寂眸光一沉,见温莹欲要起身,先一步手掌撑在桌面站了起来。“不许去”三个字已到了嘴边,却又在目光触及那双不悦中似有带着别的什么情绪的杏眸,嘴边话不由又缓了下来:“能不能不去?”温莹顿了一下:“你既是已送来退婚书,还说这些干什么?”裴玄寂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更是让人心绪止不住地被波动。温莹有些没了耐心,即使裴玄寂已起身有要阻拦的意思,但她不客气的话语说出口,便恢复动作径直站起了身来。脚下步子刚迈动一步,裴玄寂在圆桌对面更快地两步迈进,伸手有想拽住她的动作,最终还是止在了绷紧的手臂下,只用身形挡住她的去路。不等温莹皱眉斥责,滚在喉间那一句句早已练习过数次的话语,终是在此时顾不得氛围顾不得她是否愿意听,急促从唇间道出。“那桩婚约是我不对。”沉哑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悔意,丝毫不像裴玄寂这样的人会生出的情绪,却透过他的话语清晰无比地触进心尖。温莹微怔,颤动的眼睫在身前遮挡笼罩下的阴影扑闪出暗色。她抬起眼眸,试图从裴玄寂的目光中看出些许端倪,撞进眼中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浓郁沉色。“正是因为知道你会恢复,也知道你恢复后不会再继续喜欢我,我不懂该如何去做,喜欢你却不知如何留住你,我以为感情之事就如朝堂之事,算计,策划,只为达到所要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想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过错,却一直执迷不悟,所以这桩婚约原本就是不对的,它不配被你接受,也不是我真正想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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