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恩瑞也深知这里面的玄机,所以这个局很好做,也很难做。好做是说军统的特务们都很迷信,容易找到突破口,难做是指这些特务们在戴笠的影响下或多或少都懂点命理,而&ldo;江相派&rdo;并不是真正的算命先生,只是打着这个算命的旗号骗人,所以在做局过程中一旦出现理论性错误,对方就很容易起疑心。最关键的是,这个局要做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要把对方弄死,要弄死戴笠,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不现实,要弄死他手下的人,很容易惹出事端,到时候被军统盯上,引起军统局的反扑,对&ldo;江相派&rdo;恐怕是灭顶之灾。
思考良久,张恩瑞说:&ldo;圈钱吧,圈了钱,买枪买炮,我拉起队伍,才能跟这帮人对着干!&rdo;
祖爷点点头。两人商议,这个局从ji院铺设。
祖爷之前也做过不少美人局,有时会让一些女阿宝充当ji女,去勾搭那些高官巨贾;有时会让一些男阿宝充当有钱人,去ji院调戏那些和高官巨贾们常有来往的ji女。这两种手法目的都一样,就是套取信息,择机出千。
当时那种社会,ji院是整个社会的信息窗口,多少机密都从ji女口中流出。因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一旦上了床,动了情,就会掏心窝子,平日里不敢说的话,床上都敢和对方倾诉。
很快,张恩瑞安插在ji院的女阿宝传来消息,说最近有几个军官总来光顾,每次都点很多姑娘,出手阔绰,而且还经常调戏姑娘,给姑娘看手相,看面相,说:&ldo;老子一看你这手相,就知道你哪年破的处。&rdo;
祖爷猜想这很可能是军统局的特务们,只有军统局的人才这么热衷算命看相。而军统局的开支又获得上海黑帮的大力支持,特务们花钱大手大脚,真是个圈钱的好机会!
因为王亚樵的原因,张恩瑞怕自己在军统局留下案底,他不能亲自出马,所以这个局,要祖爷亲自上。
张恩瑞计划先让一个叫花月容的女阿宝,去&ldo;凤鸣楼&rdo;佯装做ji。说到这里,张恩瑞有些伤感,这个花月容二十来岁,是张恩瑞的王牌,生得貌美如花,早年家境贫寒,家里把她卖给了戏园子,张恩瑞看戏时,看中了她,把她赎了出来,并很快发展为女阿宝。花月容从此成了张恩瑞的得力助手。原本张恩瑞是要把花月容收房的,但碍于&ldo;大师爸&rdo;的身份和兄弟们的面子,一直没有正式聘娶,其实他手下的兄弟们都很明了,他和花月容独处时,兄弟们都会退下。
花月容有时会问张恩瑞:&ldo;什么时候,你会娶我?我们离开这些是是非非,平平安安地过日子?&rdo;
每当这时,张恩瑞就会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地说:&ldo;会的,会有那一天的。&rdo;
张恩瑞能够让花月容出场,也是做了很大思想斗争的,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堂口里也不是没有女阿宝,但素质都不够,包括那些分散在青楼的小脚们,有的虽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脑子不够用,有的虽然能够见机行事,但长得又歪瓜裂枣。唯有花月容,生得好看,又学过戏文,风花雪月的文句会得不少,还会唱昆曲,察言观色,目测毫厘,对付这等军统特务,也只有派她出场了。
这就像祖爷手下的人一样,论狠,大坝头当先,杀人不长眼;论&ldo;扎飞&rdo;,二坝头独占鳌头,钻进棺材跟死人睡一觉也没事;论才学,三坝头绝对独树一帜,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没有他不知道的;还有那四坝头、五坝头、六坝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但一看综合素质,没人能跟祖爷比,所以这次做局,祖爷必须亲自出马!
花月容潜入&ldo;凤鸣楼&rdo;后,第二天晚上就来了几个军统特务,老鸨领着姑娘们一字排开,特务们挑了几个,不太满意,然后问:&ldo;有没有其他人了?&rdo;
老鸨堆着一脸笑,说:&ldo;长官,我这正巧刚来了一位姑娘,原是大家闺秀,后来家境没落了,才流落到这青楼里来……&rdo;
老鸨还没说完,几个特务就叫嚣起来:&ldo;还不赶紧叫她出来!&rdo;
老鸨又笑了:&ldo;长官们不要着急,这姑娘有言在先,她在房门外贴了一副上联,谁要能对出她的对子,她才肯接待,否则……&rdo;
一个特务急了:&ldo;妈的!一个婊子还弄这么多事!我去把她揪出来!&rdo;说着提枪要往楼上走。
此时,一个四十来岁的特务说话了:&ldo;站住!没素质!当年蔡锷将军和小凤仙青楼吟诗作对,成为一段佳话,不要动不动就动粗,素质!懂吗?老鸨,你带我去看看,我来对。&rdo;
这个人正是后来祖爷下手的对象,他叫徐怀近,军情处副处长。
在老鸨的带领下,徐怀近登上二楼,来到花月容的门前,门两侧果然有一副对联,上联是:&ldo;阴阴阳阳阴阳不定风月事。&rdo;下联还是一张白纸,没人对出。
徐怀近沉思了片刻,对老鸨说:&ldo;拿笔来。&rdo;
老鸨为其拿了笔,徐怀近撩起袖子,在空白纸上用柳体工工整整地写下:&ldo;善善恶恶善恶有报江湖人。&rdo;
老鸨一看,赶忙对着屋里喊话:&ldo;花姑娘,有客人来对对子了,是位长官。&rdo;
时候不大,门开了,花月容手绢掩面楚楚动人地走了出来,徐怀近一看,心跳不止,这姑娘生得太漂亮了,细皮嫩肉,身姿窈窕,眉目含情,流转顾盼,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心动。
花月容看了看下联,点点头,莞尔一笑,说:&ldo;长官请。&rdo;
徐怀近一笑,做了个礼让的姿势,&ldo;姑娘请。&rdo;
花月容走了进去,徐怀近甩了老鸨一沓钞票,说:&ldo;取些酒菜来。&rdo;然后挥挥手让其他几个特务退下去,自己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堂倌托着传盘上来了,一壶女儿红,四碟小菜,花月容斟了一杯酒,递给徐怀近,徐怀近接过后,说:&ldo;有劳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rdo;
花月容回答:&ldo;小女姓花,名月容。&rdo;
徐怀近笑着说:&ldo;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是为花月容,姑娘果真人如其名啊。&rdo;
花月容脸一红:&ldo;长官见笑了。小时候,家里人都叫我月儿。敢问长官尊姓?&rdo;
徐怀近一愣,说:&ldo;我姓徐,你可以叫我徐处长。月儿姑娘,气度不凡,缘何流落到这……&rdo;一时觉得语失,徐怀近硬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花月容淡淡一笑,说:&ldo;徐处长不必拘礼。小女原是临安人,因家中突遭变故,才不得已走此下策……人不果腹仍有脸,树虽空心犹带皮,要不是我母亲病重,无钱医治……&rdo;说着,两行热泪滚下。
徐怀近忙把手帕拿出,替花月容拭干眼泪,花月容顺势坐到了他的怀里。
徐怀近轻声地说:&ldo;别担心,跟我说说。&rdo;
花月容伏在徐怀近的胸口,说:&ldo;我家本是临安大户,父亲是个茶商,后来父亲被仇人所害,家境开始没落,两个哥哥都当兵死在了战场上,今年年初母亲染了风寒,后来病情加重,发展成肺痨,每日咳血。看着母亲这样,我心如刀绞,只要能赚到钱,给母亲治病,让她吃上点好东西,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rdo;说罢,又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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