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含着丝浅笑,凑在她头边,低声从在贝勒府我们相识讲起,讲了他多年的照顾,讲了我的感动,讲了去年在糙原上的一幕幕,讲了他想当太子,讲了我不想卷入皇位之争中,求他放弃,讲了八福晋,讲了他的儿子,讲了如今的恩断义绝。敏敏只顾着听,早忘了哭泣。
我微微笑着拧gān帕子,帮她把脸上的泪拭gān,柔声问:&ot;你真有准备嫁给十三吗?做个侧福晋,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天天盼着他下朝后能记起你,然后过来看你吗?说句狠话,你也不是十三心爱的女人,以你这一点就着的xg子和别的福晋起了争执,你可想过十三会帮你吗?你真能抛开这里的蓝天绿糙,而去选择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从此后只能仰头看着个四方的狭窄天空?我知道这样说有些残忍,可是敏敏你认真想想你阿玛身边的妃子,除了得宠的一两个外,其余的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可曾想过有一日你就是她们中的一个。&ot;敏敏怔怔,我叹道:&ot;你阿玛如今这样,幷不是真就想让你嫁给那个什么王子,不过是想绝了你对十三的念头。其实,敏敏,你是个幸运的女子,你有一个真心疼你的阿玛!将来苏完瓜尔佳族的王爷是你的同胞哥哥,他也对你呵护有加。你若留在糙原上,绝没有人敢欺负你!很多美丽的女子都没有这个福分,她们的父兄们会利用这些女子的婚嫁来换取自己的政治利益。&ot;&ot;太子爷对你的美丽也是动了心思的,可你阿玛却只装不知。也许换成别的父亲,只怕想着太子爷可是将来的皇帝,也许自己的外孙子就是下一位皇帝,然后巴巴地把女儿嫁过去了!敏敏,你出身显贵,这样的事qg肯定也是听过的,见过的!&ot;我一面想着姐姐令人伤心的命运,一面难过地慢慢说:&ot;相比那些有爱女之心,却无能力决定女儿命运的,或者那些有能力护女儿周全,却为了私心而不肯尽力的,你是多么幸运!你阿玛有能力保护你,也愿意尽心保护你。敏敏,你身份尊贵,容貌出众,相较那些随风漂泊的真正薄命女子,你是如此得天独厚,你应该努力欢笑的,眼泪不属于你!&ot;&ot;一哭二闹三上吊,女人的这些法子只会对深爱自己的人管用,只有他们才会心软、心疼,才会伤痛yu绝。不爱你的人,看着你的尸身,大不了掬一把同qg泪,说一声-真是可怜!-,过后风花雪月依旧。敏敏,难道你的刚烈是用来伤害你阿玛的吗?&ot;敏敏茫然地摇着头,我嘴角含着丝笑说:&ot;不过你若不想嫁给那个什么王子的,倒是可以假装着寻死觅活地要挟你阿玛!只要你断了对十三的念头,我估摸着还是管用的。&ot;敏敏呆呆地只是出神,我在一旁静静陪着她,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如果她能明白,自然最好,如果她不能明白,我也无能为力了。毕竟她的事qg还是她作主。
大半日后,她幽幽地说:&ot;那我以后不能和十三阿哥在一起的了!&ot;我轻声道:&ot;是!&ot;&ot;那我以后还会碰到象十三阿哥这样的人吗?&ot;我柔声说:&ot;敏敏,月亮和星星很难说哪个更好的,如果你不要只是为错过月亮而低头哭泣的话,也许会看见繁星满天呢!那也是不逊于月亮的美景!&ot;敏敏凝视着我问:&ot;那你呢?你会忘了八阿哥,忘了月亮,去找星星吗?&ot;我面色坚定的点头道:&ot;会的!我会睁大双眼去找的,只要那颗星星是属于我的,我不会错过的。&ot;敏敏看了我半晌,眼含泪意说:&ot;可我还是想哭!&ot;我柔声说:&ot;那就哭吧!只是不要哭泣太长时间就可以了,记得哭完后,赶紧擦gān眼泪看看天空,莫要错过了属于你的星星!&ot;话音未落,敏敏已经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搂着她,无意识地轻拍着她的背,眼中也是蓄满泪水。大睁双眼,半仰着头,不让它们落下。
第五十章
第二日见到康熙,内心惴惴,因为不知道苏完瓜尔佳王爷和康熙都商议了些什么,总觉得不是儿女私qg那么简单,所以一点也猜不透康熙的心思。
康熙忙于批阅公文,对我好似幷未多加留意,我只得小心谨慎地服侍着,一天下来,康熙始终未曾发话,仿佛昨日的事qg从未发生过。我心里不但没有安心,反倒越是害怕,只怕现在越平静将来bào风雨来的越qiáng烈。可是又无计可施,只得也装做一切如常的样子。
晚上再见敏敏,两只眼睛红肿如核桃,我摇头叹气说:&ot;可真是没法见人呢!难怪一直躲在帐内!&ot;敏敏歪靠着说:&ot;果如你所料,阿玛答应去求皇上不给我指婚了。说让我自个在糙原上好好挑一个。不过,阿玛说,那个伊尔根觉罗。佐鹰,他倒很是中意!&ot;我点点头,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看着我,忽而嘴角带着丝笑说:&ot;阿玛对你满口的夸赞呢!&ot;我诧异地看着敏敏,敏敏直起身子说:&ot;我跟阿玛说-我不想嫁十三阿哥了-,阿玛以为我哄他,只是骗他不要给我指婚而已。我就把你给我说的话全告诉了阿玛。&ot;我大惊,忙问:&ot;我和八阿哥……&ot;敏敏截道:&ot;放心!我虽莽撞,可又不傻,这件事qg除了你我,绝对不会再让别人知道的。&ot;我释然地点点头。
她继续说道:&ot;我一面哭着一面对阿玛说我都想明白了!十三他都不中意我,我嫁他也没什么意思,我不嫁了!阿玛听后连声惊叹,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jiāo了你这么个朋友,还说不用我假装抹脖子了,他不会bi我嫁给佐鹰王子的!&ot;我笑看着她,因为她的放手,她的确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她忽地说:&ot;若曦,我叫你-姐姐-可好?&ot;我笑着说:&ot;叫吧!不过只许私下里,人前可不许的。&ot;她忙应了,又柔柔叫了声:&ot;姐姐!&ot;两人握着彼此的手都笑了。
她笑容未散,脸色又转黯然,我叹道,又想起了!又想起了!毕竟-知易行难-!明白道理的人很多,可到真正做时又有几个能做到呢?敏敏能如此已经很是难得了!
她默然了半晌,忽地说:&ot;姐姐!我想我即使找到星星,恐怕也不会忘记他的歌声和笑容!我也不想他就此忘了我!我想跳支舞给十三看,我只想着,以后每当他看到别人跳舞时就会想起我,想起有这么个人给他跳过舞!&ot;我了然地点点头,柔声说:&ot;我一定帮你设法让十三永远不会忘记他所看到的。&ot;敏敏凄然一笑,靠在了我怀里。
―――――――――――――――――――――――这段时间我忙得头一挨枕头,立即就一无所觉,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人未起chuáng,脑子里就开始仔细思量,何样的衣裙,什么颜色相配,如何搭建舞台,怎么让工匠们明白我所想要的效果,何处以现在的工艺必须要放弃,何处可以折中。
每日当完值,就去匆匆找敏敏,敏敏的哥哥合术被使唤的团团转,老是苦恼地问-你们究竟想gān什么?-,敏敏一瘪嘴,他又忙陪着笑脸连声说-好!-,反倒是苏完瓜尔佳王爷凡事必应,所要必给,不问原因,只是笑笑地由着我们折腾,康熙面前也是他去说的话,方便着我们闹。
一日众人都在,我正在奉茶,康熙看着我笑说:&ot;你整日风风火火地,工匠们被你使唤的大兴土木,今日要绸子,明日要缎子的,摊子铺得这么大,回头要玩不出个花样,倒是要看看你脸往哪里搁?别带累朕被嘲笑说身边都没个能拿的出手的人!&ot;我俯身笑回:&ot;到时就要万岁爷帮奴婢了!只要万岁爷说好,谁还敢笑奴婢呢?&ot;康熙笑斥道:&ot;若不好,朕第一个骂你!&ot;我笑着躬了躬身子,未说话。苏完瓜尔佳王爷倒是笑道:&ot;若不好,第一个要骂的肯定是敏敏,都是敏敏爱胡闹。&ot;康熙笑看了我一眼,侧头望着伊尔根觉罗。佐鹰王子问:&ot;去年冬天下雪,冻死了不少牛羊,今年可有防备?&ot;伊尔根觉罗。佐鹰王子忙细细回复。
我一面拖着茶盘出来,一面想着,未见前,从未想到这个佐鹰王子是这样的男子,与潇洒不羁的十三和明朗英挺的十四并肩而立时,竟然未有丝毫逊色,相貌说不上出众,可是眉目间蕴涵的豪慡jg明,举止的从容大度,让人一看就想起翱翔九天之上的雄鹰,苏完瓜尔佳王爷的眼光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他与敏敏有无缘分?
―――――――――――――――――――――――――――这样整日忙个不停,又要服侍康熙,又要琢磨布置,又要训练人手,还要替敏敏编排歌舞,我根本顾不上其它事qg,见着诸位阿哥也是行完礼就走,偶尔十三、十四叫住想多问两句,我感叹着说&ot;我得赶紧忙事qg去,办不好,万岁爷可是要责骂的!&ot;,他们也就不好再多问,任由我离去。
不知不觉匆匆已经是两个多月了,蒙古人明天就走,今日晚上康熙设宴为蒙古人送行。
以康熙为中,苏完瓜尔佳王爷侧坐一旁,其他众位阿哥、王子,随行大臣们四散而坐,康熙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笑问我:&ot;你忙活了两个多月,怎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分明。&ot;我躬身笑道:&ot;还未点灯,待点灯后,就清楚了!。万岁爷如果想看了,奴婢命他们开始!&ot;康熙笑看向苏完瓜尔佳王爷和佐鹰王子,两人都忙躬身笑说:&ot;随皇上兴致!&ot;康熙向我点点头,我看了眼李福全,他也向我点点头。因为待会这边的篝火和灯要全部熄灭,所以事先请示过康熙,李福全特意加qiáng了侍卫,此时康熙身边就有四个在近身护卫。太子爷及众位阿哥入席时都诧异地打量过,但见康熙谈笑如常,才又各自平静。
我拿起事先备好的铜铃铛,躬身面朝康熙说:&ot;皇上,奴婢要命熄灯了!&ot;康熙点点头,我拿起铜铃摇了三摇,一瞬间灯火俱灭。整个营地变得黑漆漆。事先没有防备到居然是瞬时完全黑暗的官员阿哥们不禁发出-咦‐‐呀-之声!我心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才不枉费我训练多时的心血。
待大家适应了黑暗后,我静了静心神,又摇了摇铜铃,随着两声脆响,一片幽幽蓝色在前方慢慢亮起,起伏波动,彷若碧涛,令人想起月夜下的大海。
若有若无的马头琴声,如丝如缕缠绕在迷离蓝色中,闻之不禁心神恍惚,一轮明月从海面缓缓升起,月牙、半月、满月,台下众人仰头看着悬于空中的圆月,隐约可闻惊异之声。
马头琴声渐渐清晰起来,好似随着月亮的升起,那个拉琴的人儿也从苍茫夜色中走近了大家。随着几声鼓响,一个体态襛纤得衷,修短合度,云髻峨峨的女子出现在圆月中,她步步生姿,摇曳生香,金钗步摇微晃,广袖长带轻舞,最后缓缓定格成一个敦煌莫高窟中反弹琵琶的飞天姿态,彷若将飞而未翔,yu落而迟疑。隔着月亮她的身姿只是一个黑色的剪影而已,可已经让人觉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妩媚娇俏,令人心向往之;但又是那么仙姿灵秀、孤高清冷,如月中嫦娥,使人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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